第十二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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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远离餐桌。这是个下意识的习惯,好几年前养成的,但她却是一点儿也未曾察觉自己所做的事。
依恩注意到了这怪异的举动,也注意到他每多喝一口酒,茱丽就往后退开一些。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葛罕身上。这位长老中的首领现在正在正式地欢迎茱丽成为族里的一分子。
然后,嘉琳挽着亚力强壮的手臂,也走进了大厅。派特看着他妻子的表情似乎是既惊讶又恼怒。
她先发制人地挡住了她丈夫的责骂。“我想呼吸点新鲜空气,也想看看我亲爱的朋友。她也住在这里,派特,所以你大可不必再皱你的眉了。亚力只是不想让我跌倒。”
“我本来想让她骑我的马,可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扶我上去。”嘉琳解释。她拍拍她的肚子,并抬起头对她的丈夫微笑着。
“过来一起坐吧,”茱丽大声说道。“葛罕刚刚才干杯欢迎我加入这个家呢。”
她的朋友点点头。她抬头看看亚力。“看吧?我就跟你说这里不会在开会的,不然茱丽就不会在这儿了。”
“为什么我不会在这儿呢?”茱丽问道。
嘉琳走到餐桌的另一边,在她的丈夫身边坐下,并且握住了他的手,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停止对她皱眉头。当她对茱丽微笑时,她的手却捏着她的丈夫。
嘉琳羞怯的请求葛罕再重复一次贺词,让她也能听到。这位长老愉快地答应了她。于是每个人又立刻喝干了一满杯的酒。
茱丽又再度将她的椅子向后移了一些。她可以感觉在她腹部中那正在成形的纠结。依恩曾经对她承诺过绝不在她的面前喝醉,但是,万一他一不小心多喝了一些呢?他会不会变得像她的岱克舅舅一样凶,一样乱发脾气?
她努力把她的恐慌放在一边。吉费正在质问她。“告诉我们,你为什么想要星期天?”他命令她回答。
“老天,你缩在角落里干什么?”葛罕突然注意到她离他们大伙儿有多远。
“她溜到那儿去了。”欧文解释道。
茱丽可以感觉自己在睑红。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站起身来。“星期天应该是休息的日子,”她宣布。“教堂里是这么说的。在英格兰,我们都遵守这个法则。”
“我们也是,”葛罕说道。“我们也休息,不是吗,吉费?”
“是啊,我们是。”他的朋友同意。
“所有的男人都休息。”嘉琳说出了这一句。她的目光定在茱丽身上。“这就是你的重点,对不对?”
茱丽点点头。“我注意到妇女们从来就没有一天可以休息,”她解释。“对她们来说,星期天就跟其它的日子没两样。”
“你是想批评我们的女人吗?”邓肯问道。
“不,”茱丽回答。“我是在批评男人。”
依恩向后靠在椅背上微笑着。茱丽曾警告他,她要做一些改变,他猜想这就是其中之一了。该死!他就是那个暗示她可以把她不喜欢的事物做一些改变的人。他回忆着他们曾在婚礼仪式当中说过的话。是的,他是做过这种暗示没错。
“你要我们命令女人们不准在星期天工作?”葛罕问道。
“不,当然不是了。如果你们这么命令,这又会变成另一种负担了。”
“你认为我们是在虐待我们的女人吗?”邓肯问。
茱丽再度摇头。“噢,不,”她说。“你们都是好战士,能够把你们的妻子养得很好,你们珍惜她们也保护她们。同样的,她们也把你们的家庭料理得舒舒服服,而且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
“婚姻就是这么一回事啊!”葛罕说道。
“那么,她是对婚姻有一些疑问?才有的这些想法吗?”
吉费摇头。“都是因为那些石头,它们把她的脑袋敲坏了,”他下了结论。“有一颗还差点把她的眼睛给打下来。”
茱丽觉得挫败得想尖叫出来。当然,她没有,而且她试着想再一次用逻辑来让这些男人了解。她的注意力转向依恩。“妇女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消遣呢?”她问。“你们族里的人从来不参加庆典集会的活动,不是吗?你们看过任何女人带着她们的午餐到户外享受阳光,彼此之间闲话家常吗?我没看过。”她点个头结束。
接下来她转向葛罕。“有没有哪一个女人拥有她自己的马呢?你有没有看过她们任何人骑在马上出去玩狩猎游戏?”她没有给他时间回答。“我只是要请求你们考虑一下,将星期天作为消遣或其它类似的日子。我想说的就是这样。”
茱丽坐回地的椅子上。她决定现在把她的嘴巴给闭上。在开始重新讨论之前,她会给他们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我们重视族里的每一个人。”吉费宣布道。
“我想我们该开会了,”邓肯插嘴说道。“如果女人们可以离开。”
茱丽再度从她的椅子上弹起来。“女人不算这个族的一部份,如果她们算,她们应该被允许提出她们的问题在长老会上讨论。”
“听着,茱丽,你说的不是实话,”欧文反驳。“不过几个月前,我们才允许了嘉琳加入我们的会议。”
“是的,他们是这么做了,”嘉琳同意。“他们是说服我不要把你找来。”
“现在,让我们再干一杯,先把这个问题搁在一边吧!”文生提议。“依恩,你最好劝劝你的女人少去想那些不合逻辑的念头。如果我们让她这么任性胡为,她会叫我们都被我们的老婆牵着鼻子走的。”
茱丽的肩膀垮了下来,她再也别想得到长老们的任何支持了。
然后依恩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在对文生摇头。“我不会跟我的妻子吵架的,”他宣布。“因为我支持她告诉你们的事。”
茱丽好高兴他会这么说,她好想奔向他。他拿起了他的高脚杯,慢慢地喝着酒,她的椅子又往后退。
“你说什么,依恩?”葛罕问。
“茱丽是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来到我们这里的,”依恩解释。“我们的生活方式对她也是全新的,而她也能够看到那些向来被我们所忽略的事物或者经年累月之后她也能毫无疑问他全盘接受。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非得坚持我们的女人在星期天不准休息。”
长老们点点头。葛罕要他的族长说得更明确些。“你是不是建议我们下令叫女人们这一天全部放假休息?”
“不,”依恩回答。“就像茱丽刚才所说的,一道命令只会变成一种负担。我们只是在建议,葛罕,还有鼓励。你看得出这其中的不同吗?”
葛罕微笑。他转向茱丽。“现在你明白他为什么会是族长了吗?他给了我们好的忠告,茱丽。”
她心里还是觉得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不过她已经为她的丈夫替她做的辩解高兴得不想再争论什么了。
“现在,或许你也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嫁给他了,”她答道。“我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蛮不讲理的男人的。”
“她又把她自己和她的椅子藏到后面去了,”吉费用大声的耳语说道。“我一点也不懂她到底在干什么。”
“茱丽,”依恩大叫。“我下令叫勃迪和高威在外头等到会议开始。你愿意现在出去叫他们进来吗?”
这是个奇怪的要求,因为他的随从事实上就站在他的身边。这个年轻战士的表情看来像是他想去替他跑这项差事,但当他才正想开口提供他的协助时,依恩举起了他的手。
“我很乐意出去叫他们进来。”她说。依恩用委婉的措词说出他的命令,让她非常高兴,她几乎微笑得合不拢嘴。
依恩注视着她的离去。当那扇门一在她的身后关上时,他立刻转向嘉琳。“我是随便派个差事给茱丽的,”他压低声音解释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嘉琳回答,试着别去担心她大伯脸上愁眉深锁的神情。
依恩指了指茱丽那张放在角落里的椅子,然后问道:“为什么?”
他是在问她茱丽为什么离开了桌面。“因为酒。”她轻声地答道。
他摇头,他还是不懂。嘉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每次都会这样,打从她还很小的时候她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以前我父亲也被她这样的举动逼得快受不了,后来他终于决定再也不在茱丽面前碰半滴酒。我怀疑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可以对她生气。”
“我只是想了解,”依恩反驳道。“我不会因为这样就生气的。”他承诺道。“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我每喝一口酒,她就把她的椅子往后挪一些。这样做她又学到什么?”
“茱丽把她自己往后挪是为了”依恩耐心地等待着。嘉琳无法承受他的逼视,她将她的目光转到桌面上。“让人打不到她。”
依恩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思索着嘉琳的解释。
无言的静寂持续了好半晌,然后依恩问道;“她有过躲不开的时候吗?”
“噢,是的,”嘉琳回答。“很多、很多次。”
当然,其它的长老们也听见了每一个字。吉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葛罕则摇着头。
“她为什么会以为你要打她?”欧文问道。
直到这一刻,依恩才恍然明白他有多痛恨这种缺乏隐私的生活。“这是我们家的私事。”他大声说道。
他想要在这个讨论变得更深入前结束它。然而,嘉琳没意会到他的暗示,她转向欧文并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并不以为依恩会打她,”她解释道。“她若认为他会伤害她,就不会嫁给他了。”
“那么为什么”欧文开始追问。
“如果茱丽希望你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她会自己告诉你的。”依恩说道,他的声音坚定而果决。他站起来。“这个会明天再开。”他宣布道。
他没有留时间给任何人争辩,直接转身走出了大厅。
茱丽站在庭院的中央。当她听见身后的门关上,立刻转过身,努力对她的丈夫挤出一丝笑容。
“他们还没有来,依恩,”她叫道。“只要他们一到,我一定会马上叫他们进去的。”
他步下台阶,开始朝着她走去。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她注意到了她的丈夫似乎并没有喝醉,他也没有满脸凶相。可是她算过了,他整整喝了满满三大杯的酒难道他只是小啖几口吗?她不能确定。他看起来似乎没醉。可是,她不想冒这个险,她又向后退了一步。
他停了下来,她也是。“茱丽?”
“什么事?”
“我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回喝的烂醉。我对那件事的印象清楚得像是昨天才刚发生。”
她睁大了双眼。他又向她靠近一步。“那是一次痛苦的教训,”他边说边又向她前进一步。“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第二天的感受。”
“那很难受?”
他大笑。“难受得快死了。”他告诉她。现在他离她只有几英尺的距离,如果他伸出手去,一定抓得到她。但他没有这么做,他要她自己走向他。他把他的手别在身后,定定地凝视着她。“葛罕灌了我一大桶的啤酒,第二天他也照顾了我一整天。他给我上了很重要的一课,可惜我那时候太年轻自负,因此没能体会到。”
她的好奇心凌驾了她的忧虑。当他又向着她前进一步时,她没有再后退了。“这一课是什么?”她问。
“一位战士如果在美酒之前卸除武装,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笨蛋。酒精会使人变得脆弱无助,而且对别人造成威胁。”
她点着头同意。“事实就是如此,”她说。“有些人甚至会做一些他们隔天根本想不起来的事。他们可能伤害到别人,自己却浑然不知。因此别人就得无时无刻保持警戒来防范他们的攻击,醉汉都是不可信任的。”
她如此无心机地说出的话令他心痛。他小心地让他的神情保持镇静。“是谁给你上了这一课的?”他用温和、安抚的语气问她。
“岱克舅舅,”她回答。当她解释着他受的伤以及他如何用酒精来?痹他的痛苦时,她的手不住地摩擦着她的上臂。她的回忆令她颤抖。“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酒精让他的神智变得昏乱无比,然后他就变得完全不可信任了。”
“你信任我吗?”
“噢,是的。”
“那么就到我身边来。”
他对她展开双臂。她只犹豫了一下下,便快速地迎向他。他的手臂圈住她,牢牢地将她拥在怀中。“我答应过你,我绝不会喝醉的,茱丽,而你竟认为我会打破这承诺,这对我真是一大侮辱。”
“我绝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喃喃说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故意打破你的承诺。可是一定会有些时候,就像今天晚上,你必须跟其它的人一起喝酒,而且有时候庆典上也会要你”“不管理由是什么都不重要。”他打断她。他的下巴在她的头顶摩擦着,他爱死了她丝般的秀发触着他皮肤的感觉。他深深吸进一口她那清淡的女性芬芳,发现他自己正因这份喜悦而微笑着。
“丈夫,你快错过重要的会议了。”她轻声说道。
“是的。”他同意。他放开她,等着她抬起头来看他,当她这么做时,他低下头去亲吻她甜蜜的嘴。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回到屋内。然而,他并没有走向大厅,而是开始步上台阶,拉着他的妻子在他身后。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小小声地问他。
“去我们的卧室。”
“可是你的会”
“我们先开我们自己的会。”
她不明白。他打开卧室的门,对他的妻子眨眨眼,然后轻轻地推推她催促她进去。
“这个会的目的是什么?”
他关上门,挂上门闩,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茱丽身上。“满足。”他答道。“脱掉你的衣服,我再跟你解释细节的部份。”
她悠地绯红的双须告诉他,她已经明白他的诡计了。她开始大笑,那银铃般丰富的声音让他的心跳加速。他背靠在门上,静静地看着她战胜她的羞怯。
他甚至碰都没碰到她,但他却已经感觉到那不可思议的满足了。在她走进他的生命之前,他从不明白自己过的是一种怎样暗郁而冰冷的生活。就像是从他有生以来,他就一直活在一团充满了责任与负担的迷雾中,从来没让他自己有时间想一想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茱丽彻底地改变了他的生命。当然,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能找到这么多的喜悦。现在,他会花时间去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像是去捉弄她,只是为了看看她那永远新鲜的反应。他也喜欢碰她。噢,老天,他多喜欢她柔软的身躯贴在他身上的感觉。喜欢她对一些几乎无关紧要的事都会脸红的样子,喜欢她羞答答地试着想去命令他的方式。
她对他来说是一团可喜的混乱。他知道,为族里的女人恳求对她来说一点儿都不容易,然而她却没有让她自己的羞涩阻挠她站出来,拥护她们的权利,争取更好的待遇。
茱丽具有坚强的意志,以及勇气,但她的心却又敏感到了极点。而他爱上她了。
上帝助他,他心想着。她已经掳获了他的心,他不知道该大笑还是大吼。茱丽停下了她脱衣服的艰巨工作,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现在只穿着那件白色的宽松内衣,正用手取下脖子上那条坠着她父亲戒指的项链,就在此时她看到了依恩阴郁的表情。
“有什么不对吗?”她问。
“我告诉过你不要戴那个戒指。”他提醒她。
“你是告诉我不要戴着它上床,”她反驳道。“我也从来没那么做啊,不是吗?”
他的眉头纠结了。“为什么你要在白天戴它?你跟它有什么特别密不可分的关系吗?”
“没有。”
“那么你该死的戴着它做什么?”
她不懂为什么他会对她这么生气。“因为珍妮和蓓姬现在都会进来打扫我们的卧室,我不想让她们任何人发现这个戒指而对它有所怀疑。”她轻轻地耸一耸肩。“这个戒指已经变得很讨人厌了,我真的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把它丢掉。”
或许现在就是告诉他这个戒指属于谁的最佳时机了,她也该告诉他为什么她会如此担心会有人认出这个特殊的标志并猜到那是属于马家族长的东西。
她把项链以及戒指放回小盒并且盖上了盖子。然后她转过身来面对他。现在她会告诉他的。
他还不曾告诉她他爱她,他暗自想着。还不是时候,无论如何,他要等到他真的明白这项宣告同时也会保证他们会有未来的时候才告诉她。
“你记得吗,就在我们结婚之前,你告诉过我,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身世背景?”
他点点头。“我记得。”他答道。
“你会说到做到吗?”
“我从来不说我做不到的事。”
“你不必对我吼。”她喃喃道。她开始绞着自己的双手。如果依恩爱她,那么她即将告诉他的真相就不会毁了这份爱不是吗?
“你爱我吗?”
他离开靠着的那扇门,他脸上的愤怒炙热得快燃烧起来了。“不准你命令我,茱丽。”
这道命令使她吃了一惊。“我当然不可以。”她同意。“我只是在问”
“我不会变成一个绕指柔的,你最好现在立刻了解这一点。”
“我了解,”她回答。“我没有想要改变你什么。”
她的话并没有缓和他的怒气。“我绝不软弱,而我也不会变得软弱。”
他们的对话变得十分怪异。依恩似乎被激怒了。在她的心里,她确信他是爱她的,然而他对这个简单问题的反应却令她百思不解,她开始担心了。
她注视着他脱下一只靴子,把它扔在地板上。接着是另一只。
“我的问题那么令你心烦吗?”她问,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性都会叫她心痛。
“战士是不会心烦的,女人才会。”
她挺直脊梁。“我才没有心烦。”
“有,你有,”他反驳道。“你一直在绞你的手。”
她立刻停下这动作。“你才是那个一直摆臭脸的人。”她说。
他耸耸肩。“我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
“炼狱之火。”
她必须坐下来。他现在到底在胡扯些什么?“什么意思?”她问。
“派特告诉我,如果要走过炼狱之火才能取悦他的妻子,他愿意这么做。”
她走向床铺,在床沿上坐下。“然后呢?”当他没继续往下说时,她催促着。
他脱下他的衣物,走向她。他拉她站起来,低头凝视着她。“然后,我刚刚才明白,如果是为了你,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