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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口气,奔过了三个大山坳,转而向北。
此处地势较前大为缓和,林荫之下,出现了一条官道。
蓦地,官道上出现了一群人,男女老少,像是一族人,亡命的向外奔去。
每个人脸上都显惊惶,神情紧张,低头狂奔,却又鸦雀无声。传过耳际的是一片‘沙!沙!沙!’的脚底奔跑声。
岳奇一手握住了谢超,指了指那群人潮道:‘快看,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谢超耸耸肩。
‘你会讲土话,何不去问问看。’
‘好吧!’谢超一跃向前,抓住一位年老的山民,把他提到一旁。
那位年老山民,被谢超一把挟住,犹如捉住一只山鸡,轻轻提起,立即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仍是拦阻不住汹涌的人潮继续奔逃。
岳奇感到很怪,他们是在逃避什么?难道前面发生了瘟疫不成。
稍停了一下,谢超放了那位老人,转头大笑道:‘岳奇,咱俩的运道真不赖。’
‘好的还是坏的?’
‘好不好,就看你的了。’谢超的笑声不绝。
‘要看区区的反应了?’
‘乾坤堂的人出现在前面不远。’
‘他们干什么?’
‘谁知道!’
转眼,三骑怒马疾驰而至,一阵的嘶鸣,已到了二人身前,扑了二人一身黄尘土。
岳奇屡经危难,又兼兄仇未报,如果换在一年以前,他会立刻拔剑,此际他只横眼扫了对方一眼。
谢超却勃然大怒,骂道:‘混帐的东西’
‘小子!你敢骂大爷?’第一匹马上坐着的是一位狰狞面孔的壮汉,头戴黄冠,冠上插一根羽毛。
不问可知,来人果是乾坤堂的装束。
‘在老子面前最好自称小鬼!’谢超的口齿很快,动作更快,刷地一剑,已把那匹马的前腿砍断。
壮汉一个鹞子翻身,从马上跃下地面,回头一招手,后面两匹马上的壮汉,翩然落下地面。
‘怎么样?要玩一场硬的不成?’谢超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剑尖一吐,那匹马的头又被斩落。
人的天性有时候很奇怪,那壮汉神情一愣,打量了二人一眼,口气却缓和很多。
‘在下兄弟是乾坤堂的李氏三熊,两位总有个耳闻吧?’
‘不知道。’谢超头一摆,眼睛向上一翻。
岳奇心里好笑,这乾坤堂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组织,一下子被谢超吓住了。
既然如此,自己索性不管不问,乐得装糊涂到底。
李二熊和三熊愤愤不平,大声喝道:‘大哥,他要玩硬的,就给他玩硬的好了。’随即拔出身上的鬼头刀,‘呛啷!’一声,刀光霍霍,映日生辉。
‘就凭三位,也不打听老子是那号人物?’
‘你二人暂时不要讲话。’李大熊喝退了二位弟弟,上前一步,双手一拱道:‘阁下是来自灵官寺吧!’
‘你何以知道?’
‘敝堂的正副堂主和贵寺的掌门了空大师是棋中好友,所以贵寺的情形略知一二。’
‘王副堂主是不是就住在前面农庄中?’
‘在下兄弟就是奉副堂主之命去办一件事情。’
‘你们回来得太晚,已见不到他了。’
‘他去了哪里?’
‘他去了极乐世界。’
李大熊大惊失色,叫道:‘是你二人干的?’
‘不是,在下路过所见。’
‘我们绝不相信?’李二熊和李三熊环眼一瞪。
‘相不相信,是你们的事,在下管不着。’岳奇适时开了口:‘不过,在下透露一点消息,杀人者来自“万年堡”’
‘有何凭据为证?’
‘杀人无痕,心脉震断,是他们副堡主的杰作。’
‘金沙夫人,那个贼婆娘!’李大熊咬咬牙,恨得牙痒痒的。
‘大哥!你相信他们的话?’李二熊提出疑问。
‘不相信也得相信。’李大熊说出了原委,接道:‘“万年堡”前一阵子发出一封最后通牒,要咱们堂口上大大小小的人和他们合作,建立联盟关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月的初五。’
‘期限呢?’
‘下个月底。’
‘咱们没有答应。’李二熊接口说。
‘所以,他们就拿王乡绅开刀。’
‘在下所见,是四具尸体,两老两少。’谢超冷冷地接上口。
‘其中还有一具女尸。’岳奇补充了一句。
‘王夫人也死了?’李二熊抓住李三熊的手,哀不自禁,突然悲从中来。
‘老二,坚强点,二姑虽死,还有咱们三个。’李三熊劝免他的二哥。
原来李氏三熊是王家的姑表侄,所以他们三人一听到这坏消息,即如同身受。
李大熊脸色数变之后,道:‘承二位见告,刚才是一场误会,我兄弟就此别过。’
‘你最好看看那些尸体去。’岳奇唯恐天下不乱。
原因是把乾坤堂拖到漩涡里,也大可伤伤‘万年堡’的脑筋,而且堂主号称八臂螳螂乌久翼,此人足智多谋,消弱敌人就是壮大自己,何乐而不为。
‘在下兄弟正是要去,再见!’三人微微点头,跃上马背,离开官道,向草丛中的小路驰去。
‘想不到岳兄会使谋略之战。’谢超看看他们三人匆匆离开,摇头大笑。
‘“万年堡”今非昔比,不如以此来破敌。’岳奇说到这里,官道后又扬起一片灰尘。
‘来者是谁?’
二人同时感到纳闷,互看一眼。
远远的一片山坡,急驰两匹马儿,马上各坐着一个女人,生得面貌姣好,二十岁年纪,背上双剑的红缨飘飘,随着长发一荡一荡的向后扬起。
‘好家伙,乾坤双娇也跟了来,这下可热闹了。’谢超似笑不笑地指一指。
‘乌家庄的乌家姐妹就是她俩?’岳奇仅知道有这么一对姐妹花,其他详情一概不知道。
‘你也知道乌玉兰和乌金兰这对双胞胎。’
‘在下所知不多。’
‘乌家庄财大势大,富甲一方,这对姐妹花为她老子带来的麻烦不少。’
‘此话怎讲?’
‘因为她老子不喜欢两个女儿到处招摇。’
‘乌庄主为人如何?’
‘很难说,正邪都有他的份。’
‘好人难做,千古一例。’
‘你说得对了一半,乌庄主是受他家人的累。’
‘也就是那对姐妹花?’
‘不是,他有一个二夫人。’
顷刻间,乌家姐妹又来到二人的身边,又是一大片蒙蒙的黄尘,扑鼻而来。
‘咦!’马上的娇女,发现岳奇站在道旁。
‘喂!你是干什么的?’另一个娇女勒马挥鞭,鞭梢直指岳奇的鼻子。
‘过路客!’岳奇上身微微后仰,鞭梢擦鼻而过。
泥菩萨都有三分土性,岳奇忍了又忍,他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潜在的傲性,尽量抑制住。
乌家姐妹马头一转,已把岳奇夹在中间。
空气突然诡谲万分,这一位谢超静静袖手一旁,冷眼旁观。
‘由哪里来,往何处去?’乌玉兰是姐姐,她先开了口。
‘天涯飘泊,处处都是归程。’
‘姓什么?叫什么?’
‘异乡作客,何须道姓提名。’
‘异乡作客,要不要在异乡作鬼?’乌玉兰仰天发出娇笑。
乌金兰不让姐姐专美于前,大剌剌地道:‘为什么到荆山来,有何企图?’
‘荆山的路,不是人走出来的么?’岳奇的脸冷得像一团冰。
‘看你那身打扮满像那回事,看到有三匹马由此经过么?’
‘有!’
‘在姑娘面前,不准说谎话。’
‘话出如箭离弦,相不相信,在下懒得去计较了。’
‘好小子!你知道姑娘的来路么?’
‘在下不想知道!’
乌金兰嘴巴一撇,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很好看,可惜她是在怒中,如果是在微笑,那就更美了。
‘姑奶奶偏要你知道。’
乌玉兰仔细瞧看岳奇几眼,缓缓地轻声道:‘妹妹,别吓着他。’
‘乌家双凤,不陌生吧?’
岳奇淡淡一笑,道:‘没听说过。’
‘真的?’
乌金兰面颊气得一鼓一鼓的,‘啪!’地一声,马鞭子长挥倒卷,卷向岳奇的双腿。
岳奇硬吞下一口恶气,身形一飘到了两丈之外。
想不到这对姐妹花,天生就有同心相应的感应,妹妹鞭子一举,姐姐在那一方正好配上,长鞭如蛇,恰好也缠向岳奇的腰身。
岳奇临危不乱,人在空中,左脚反点右腿,身子半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一手,表现了他的功力。
二女同时‘咦!’了一声,这才知道对方不是好惹的。
乌金兰脾气较暴躁,左掌一扬,两点寒星,射向岳奇的双目,咫尺之隔,投手即至,口中暴喝道:‘看你还有多大道行!’
岳奇反腕一捞,摊开手掌,是两粒天狼星。
不由得怒哼一声,本想打了回去,继而一想,好男不与女斗,顺手一甩,投向身后的一块巨石。
火星进发,两颗天狼星一字形嵌在石头上,深浅一致,手法劲道,又露上一手。
两女一向娇生惯养,这种气她怎么受得下,霍地娇躯一扭,像两只飞燕翩翩,落在地下。
‘拔剑!’乌家姐妹徐徐解下背上的双剑。
‘不用着!’
‘不敢应战么?’
‘跪下磕个响头,放你一马!’
乌家姐妹挪步移身,站成对角之势。
此时,谢超不能不出面说话,否则就不够朋友。
只见他仰面打个哈哈,道:‘打是情,骂是爱,老伙计,万年牢里再走一遭。’
‘嚼舌根的,你是什么人?’乌金兰听到此话,勃然大怒。
‘在下说错了么?’
‘和尚不像和尚,道士不像道士,人不人,鬼不鬼,什么东西?’乌金兰被对方说中心事,脸色红一阵青一阵。
乌玉兰此较冷静,二女初见岳奇一表人才,激起了埋藏内心的追慕之意,虽然谈不上是爱情,但不否认是好感。
只是女人喜欢装模作样,故意找岳奇的麻烦,内心里却是要接近他。
乌玉兰向妹妹示意一下,平静地道:‘你同他一伙的。’
‘咱们是一道儿的,不是同伙儿的。’
乌玉兰毫不生气,仍是以平静的口音道:‘你和他都去过万年牢?’
‘谁是他,他又是谁?’谢超抓住话柄,反唇相讥。
乌氏姐妹这下子可不好回答了,乌玉兰干瞪眼接不上腔,乌金兰一气之下,双剑如风摇垂柳,一出手就是狠狠地一招。
‘你找死!’
‘在下不能死,死了就没有男。’谢超足尖轻点,人已脱出双剑的笼罩。
‘狗嘴吐不出象牙,姐姐,把他废了!’
岳奇啼笑皆非,自己和对方素不相识,非友非敌,狭路相逢,这算那门子的名堂。
憋了一肚子的火,怒斥谢超道:‘八号!你少废话好不好!’
谢超作了一个鬼脸,叹口气道;‘在下只是想打个圆场而已。’
乌玉兰这一下抓住了理由,骂道:‘鬼头鬼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你滚开吧!’
‘在下和你们的他有约在先,不能先滚。’
‘姐姐,你看,这人好赖皮。’乌金兰怒在睑上,喜在心头。
乌玉兰口气也缓和了一点,问道:‘二位真是去过万年牢?’
‘不但去过,在下还住过一阵子。’
‘啊!’乌玉兰顿时花容失色,期哎地道:‘我听到他刚才叫你八号,你到底是谁?’
‘以前的八号早死了。’
‘那现在呢?’
‘现在是半个和尚’
此话一出,乌氏姐妹花笑得花枝招展。
谢超等二女笑完了,正色道:‘两位姑娘,请吧!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过去了。’
‘不行,这里的事没完,咱们不能走。’乌玉兰的黑眼珠迅速地瞄了一下岳奇。
‘还有什么事?’谢超明知故问。
‘咱姐妹和他的事。’乌金兰敢说敢做,敢爱敢恨,她指了指岳奇道:‘我要他跟我一起走。’
‘什么?’岳奇摇了摇头,苦笑道:‘在下和姑娘萍水相逢,非亲非故’
‘不管!你今天得跟我姐妹走。’
‘为什么?’
‘因为我舍不得跟你分开。’乌金兰悄声地说。
岳奇的脸色开始挂不住,忿然作色道:‘姑娘的话,不觉过份么?’
‘两情相悦,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好了,妹妹!保留一点。’乌玉兰恨恨地瞪了她妹妹一眼。
‘没关系!’谢超也想不到乌金兰当场示爱,急忙又打圆场道:‘他叫岳奇,这样好了,咱们订下一个后会之期,在下谢超和他,六个月后去贵府拜会如何?’
乌玉兰爽然道:‘我姐妹准时候驾,今日就此拜别。’说着,拉着她妹妹上马就走。”
“慢点!”乌金兰回到马上,突然又从马上跃到岳奇身边,泪眼汪汪地道:“岳奇,这件东西送给你。”
岳奇眼见她从怀中慢慢地取出一个锦色布包,就径往自己手中塞来,好像是非常的慎重。
“妹妹!你不可这样做!”乌玉兰在马上急声阻止。
“不这样不行。”乌金兰眼泪像珍珠般,一颗接一颗。
“你有没有想到后果?”
“一切后果由我负责。”乌金兰不理姐姐的劝告。
岳奇接到手,已无法退回,基于好奇,只得打开布包,原来是一块璞玉,黑黝黝地有五寸见方,上面刻着山川河海的图案,具体而微,雕刻精细。
“藏好,不到必要,不要打开。”乌金兰又叮咛一句。
“在下怎么能接受姑娘的东西?”
“快收起来!”乌金兰大声地说。
她的话既像上司命令下属,又像情人对待情郎,威力很大,使人无法抗拒。
岳奇怔了一怔,无可奈何地愣在原地。
“现在”乌金兰满意地笑了,不过,笑得有点凄然:“我和姐姐真的要走了。”
蹄声得得,二女掉转马头,含泪而去。
谢超愣愣地站在那儿!
岳奇也怔怔地望着她俩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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