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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dd.net,最快更新怜花印珮最新章节!

虎年龄,挑了一担行囊,像是两位货郎的长随小厮。

    两个货郎一老一少,老的年约花甲,少的约三十出头,背了货架,手摇着拨浪鼓。一到东街玄坛庙前的广场,货架一放,拨浪鼓叮咚叮咚响,老货郎亮着大嗓门,摇着拨浪鼓吆喝:“下江来的老货郎,身背着货架走四方。”

    年轻货郎用一阵拨浪鼓声圆场,接口唱道:“南京来的胭脂花粉名头响亮,绸缎子花边姐儿的坎肩流苏来自苏杭”

    立即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娃娃。

    长随小厮坐在行囊上,笑嘻嘻地接口道:“他们爷儿俩是卖货的,不是跑解卖跌打丸,用不着娃娃们帮场,走开走开!”

    老货郎脸一沉,颇为不悦地说:“印小兄弟,你少开尊口好不好?”

    “我又怎么啦?”印小兄弟问。

    “你这是帮倒忙嘛,人少了谁还过来买货?”

    “范大叔,这里可不是赶集,你们又不是江湖卖解的人,要帮场子的人有屁用,你们的拨浪鼓还怕引不来买主?老实说,你们这种货郎,做的都是妇道人家的生意。该到大街小巷走走,在这里活现世,保证你卖不了半文钱,算了吧。”印小哥有条不索地说,一声暴叱,进来了两名大汉,喝走了看热闹的娃娃们,向两个货郎叫:“收摊子,下江来的人,这几天禁止在本城做买卖,快收了。”

    范大叔一怔,问道:“兄台,这是怎么回事?”

    “你耳聋不成?”大汉厉声反问。

    印小兄弟接口道:“范大叔,你听清了吧?人家白河城在罢市,你爷儿俩就遵办吧。”

    大汉怪眼一翻,沉声道:“小******!闭上你的狗嘴。”

    印小兄弟哼了一声道:“怎么啦?你老兄吃了火药不成?我那几句话冲了你老兄么?”

    大汉双手叉腰逼上两步,冷笑逼:“罢市两字,岂是随便乱说的?你这小子简直”

    范大叔赶快打圆场,陪笑道:“见台,大人不记小人过,童言无忌,就饶了他这一次”

    “你少插嘴。”大汉沉叱。

    范大叔转向印小兄弟说:“小兄弟,你就少说两句吧,还不向这两位兄台陪个不是?”

    大汉哼了一声问:“阁下,这小子是你的什么人?”

    范大叔欠身笑道:“他是个傻子,姓印,名三。是老朽在路上雇到的挑夫。”

    印三嘻嘻笑,接口道:“对,对,我姓银,金银财宝的银,叫银山,金山银山,银山的银,金山的山。”

    “晤!可能是个傻小子,世间哪有姓银的人?”大汉自以为是他说。

    “嘻嘻!有姓金的,为何没有姓银的?嘻嘻!你少见多怪。”印三怪笑着说。

    “不许笑,你是挑夫?”大汉问。

    “对,对,挑夫,范大叔的伙计病了,要我帮助他挑行李,说管拿钱管饭。嘻嘻!有人管饭,挑就挑吧。”

    “唔!你们的行李可真不少,打开来看看。”

    印三嘻嘻笑站起解包裹说:“里面是臭死人又脏又破的被褥衣裤,臭袜子破破烂烂,你要看就看吧。”

    范大叔爷儿俩脸色微变,年轻货郎的右手探入衣下,相互打眼色,好在没有人注意两人的神色。

    大汉见印三毫不迟疑地解包裹,反而疑意全消,挥手道:“不必打开了,你们走吧。”

    两名大汉一走,范大叔松了一口气,向印三苦笑道:“印小兄弟,你就少说几句话吧,多言招祸,请你今后闭上嘴好不好?”

    印三一面系包裹,一面笑道:“嘻嘻,要不是我多说几句,刚才保证有一场热闹可看了,保证坏事。”

    “你说甚么?”范大叔颇感意外地问。

    “我说了甚么?”印三傻傻地反问。

    年轻货郎苦笑道:“印三,你并不傻。”

    “不傻?不傻不好,这年头,傻的人才有福哪!”印三笑嘻嘻地说。

    “你怎知包裹里盛的是破衣裤臭袜子?”

    “嘻嘻!看你们的倒霉相,还会有什么好东西?”

    范大叔背起货架,叫道:“走吧,咱们落店,站在这儿会招惹是非。”

    “对,会招惹是非,早走早好,人家已经起了疑心了。”印三挑起行囊说,健步如飞领先便走。

    范大叔故意落在后面,向年轻货郎低声道:“志超,咱们可能走了眼。”

    “走眼?”年轻货郎一头雾水地问。

    “是的,走眼,你看印三是不是真傻?”

    “这师父之意”

    “语含玄机,装疯扮傻。”

    “这”“咱们防着些。”

    “师父怀疑他是金狮的眼线?”

    “很有可能。”

    “那咱们岂不”志超变色道。

    “沉着应变,咱们作最坏的打算,小心提防。”

    “师父,如果他真是金狮的眼线,咱们危如垒卵,不如先撤出城外”

    “如果不幸而料中,已嫌晚了些,咱们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记住,非万不得已,不可暴露身份。”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有人说:“万里长风范施主,久违了。”

    范大叔大吃一惊,火速扭头回顾。

    身后站着一位中年老道,鹰目炯炯,勾鼻薄唇,身材瘦削,大有仙风道骨的气概,阴笑道:“果然是范施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鬼道人!”范大叔脱口叫。

    鬼道人咭咭笑,笑完说:“施主的记性,比贫道强多了。贫道只感到眼熟,跟了施主好半天,方记起施主的名号。这也难怪,大名鼎鼎的江湖名宿万里长风范家昌,竟然扮成刺探阴私的卖货郎,贫道当然一时眼拙了。要不是试叫一声碰运气,恐怕施主必定否认自己的身份哩!”

    万里长风一咬牙,说:“鬼道人,这次希望你别碍了范某的事。”

    “呵呵!贫道碍了你的事么?”

    “咱们彼此心中明白。”

    “施主多心了。”

    “范某能信任你么?”

    鬼道人脸色一沉,冷冷地说:“贫道不是不可信任的人,关键是施主是否需要贫道可以信任。”

    “你的意思”

    “贫道认为施主了解贫道的意思。”

    “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不好?”

    “呵呵!此地不是说话所在。入暮时分,希望施主到南大街清虚观谈谈。”

    “你”鬼道人已阴笑着转身走了。

    万里长风师徒站在原地发僵。

    印三挑着货担在前面相候,视若未见听若未闻,仅抿嘴傻笑。

    他们在一座小客栈中落脚,睡的是大统铺。万里长风师徒两到井边洗漱,避开其他旅客的耳目。

    这位江湖名宿显得心事重重,不胜烦恼地说:“志超,看来咱们此行确是事事不顺手,第一站便碰上这件棘手的事,为师耽心葛老弟已遭不测,而且可能牵出咱们了。”

    志超也神色慎重地说:“师父,鬼道人的出现,会不会是巧合呢?”

    “也许是巧合,但咱们却须作最坏打算,目下最重要的事,是打听葛老弟的下落,是生是死,探出后方能决定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法。”

    “师父之意”

    “咱们想想看,葛福得神秘蒙面人之助,背了葛奇逃出城外,离城不足三里,重又被一个灰衣蒙面人截住,留下葛奇老弟,故意纵走葛福通风报信,这里面到底有何文章?是何用意?”

    “这一切等咱们今晚捉两个人来问口供,便可揭开其中之谜了。”

    “你想得真如意,说不定咱们已经钻入他们准备好的鼠笼雀网中而不自知哩!”

    “师父象是举棋不定”

    “算了,想多了徒乱人意。等会儿你好好看住印三,为师前往清虚观,探探鬼道人的口气,看他怀了些什么阴谋。”

    夜市刚开,万里长风踏入冷冷清清的清虚观。

    小小的清虚观一灯如豆,大殿阴森森,只有一幽暗的神灯,散射着暗红色的光芒,鬼气冲天。

    万里长风推开虚掩着的观门。幽灵似的闪入大殿,举目四顾,鬼影俱无。

    “请道长现身。”他低叫。

    没有回音,他略一迟疑,徐徐举步向观后闯,猜想鬼道人可能藏在后面香火道人的住处,因此大胆向后走。

    “站住!”昏暗中有人低叫,声音发自神案旁的暗影中。

    他闻声止步,扭头转身问:“谁?请现身相见。”

    “你带了同伴前来么?”暗影中的人问,不像是鬼道人的嗓音。

    “没有,小徒在客栈听信。”

    “很好。”

    “你阁下是”

    踱出一个修长的黑影,接口道:“鬼道人在外面巡视,看是否有人跟踪你前来。”

    “鬼道人未免太过小心了。”

    “白河城风雨飘摇,小心为上。”

    殿门口出现了鬼道人的身影,阴笑道:“小心撑得万年船,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鬼道人做事以稳健著称,休怪贫道慢客。”

    “道长也以诡计多端著称,因此绰号称鬼。”万里长风冷冷地说。

    “夸奖夸奖,被人称为鬼,贫道感到并无不妥。”

    “鬼道人,说吧,你安的什么心?”

    “别慌。贫道请施主前来一谈,彼此皆有好处。”

    “你鬼道人会把好处送人?奇闻。”

    “你要办事,贫道也沾些光。”

    “沾什么光?

    鬼道人一阵阴笑,笑声如幽灵夜泣,令人闻之毛骨惊然,笑完说:“贫道与几位同伴到此地看看风色,想在附近建一座大的宫观,无奈此地的人信鬼神的人不多。”

    “不错,杀人放火的事干多了,信鬼神的念头确是淡薄,当然有些人反而更为虔诚。”

    “更糟的是,白河附近的十余名大户,皆是往昔的巨匪大贼,这些人心中无神无鬼。”

    “对那些以吃人心肝下酒为乐的大豪,你不能期望过高。鬼道人,开门见山说你的来意。”

    “好,开门见山,施主你隐起身份前来白河,定然有所图谋,也定然为名为利。不论名利,独吞列为大忌。”

    “哼!你”“别生气,听贫道说完。你办你的事,贫道不妨碍你。够朋友吧?”

    “你鬼道人眼中还有朋友?”

    “笑话,阁下未免太小看人了。你急于办事,贫道急需香火钱建宫观。”

    “那又怎样?”

    “给贫道一千两银子,贫道便置身事外。”

    万里长风大怒,沉声问:“老道,你勒索我么?”

    “施主言重了,说得多难听。”

    “哼!在下不是甘于受勒索的人。”

    “那你就休想办事。”

    先前现身的黑影冷笑道:“姓范的,你大概不吃敬酒吃罚酒,一千两银子任由你办事,你还嫌多了不成?”

    “在下哪来的一千两银子?”万里长风口气一顿。

    “你万里长风范家昌虽不是百万富豪,千把两银子算不了甚么,别装穷好不好?”鬼道人阴笑着说。

    “范某离家千里,怎会带一千两银子上路?”

    “贵友云里飞是襄阳的第一位财主,只要你写下一张借据,贫道便派人前往向贵友讨取如何?”

    万里长风一咬牙,说:“好罢,明天你到客栈拿借据。”

    “谢谢,明天见。”

    送走了万里长风,鬼道人向黑影得意地笑道:“这笔买卖顺利得很,现在,咱们去找金狮,出卖这件消息,捞一笔油水该无问题,走。”

    鬼道人打的是如意算盘,以勒索手段迫万里长风就范之后,一脚踏两条船,要将消息卖给金狮。

    修长的黑影是个中年人,鹰目炯炯两颊无肉,高颜薄唇一脸阴狠刻薄相,并不跟鬼道人走,迟疑地说:“云飞道长,这恐怕不妥吧?”

    鬼道人停步转身,惑然问:“桑兄,有何不妥?”

    “这种两面”

    “哈哈!桑兄,你何时开始心肠变软,怎么讲起江湖道义来了。”

    “兄弟并非心肠变软,而是道长误会了兄弟的意思。那万里长风在江湖声誉甚隆,朋友众多,这次带人改装隐名前来白河,可能另有接应,咱们借据尚未到手之前,便将这消息卖给金狮,万一被他的朋友查出,咱们岂不是白丢了一千两银子?金狮的出价,决不会超过一千两银子,说不定咱们得两头落空哩。”

    “这个”

    “一个江湖名宿隐姓埋名落脚,平常得很,这件消息值不了二十两银子,金狮那老贼守财如命,是否肯给你二十两银子,谁也不敢保证。”

    鬼道人不以为然,笑道:“金狮早些天便放出话来,愿以重金收买来自襄阳的消息,他不会舍不得银子。”

    “他金狮是本地的强龙,爪牙众多,眼线遍布,不难查出万里长风的底细,他会将银子轻易地给你?善财难舍,金狮不是舍善财的善男信女。兄弟认为,明天拿到借据。咱们就远走高飞,比较稳当些噤声!门外好像有人。”

    两人抢出殿门,外面院子里空荡荡,鬼影俱元。

    鬼道人摇摇头,笑道:“桑兄,你就会疑神疑鬼。”

    桑兄脸色不正常,低声道:“兄弟确是听到冷笑声,刚才确是有人。”

    “但人呢?”

    “这怪事。

    “甚么?”

    “瞧,门上插着甚么?”

    右面的门扇上,插着一根草标,那是极为普通的售卖货物标记。

    “草标。”鬼道人。隍然叫。

    “甚么意思?”桑兄也变色道。

    鬼道人打一冷战,惊然地说:“意思是说咱们插标卖首。”

    是一根极为普通的狗尾草,打结后长约尺余,贯透寸半厚的门板,迎风摇曳。

    虽天色昏暗,仍可看得真切,一看便知不是插在板缝中,而是以神奇的劲道,从远处射在门板上的。

    桑兄惶然四顾,毛骨悚然地说:“灵飞道长,明天获得借据,立即远走高飞。”

    “是的,远远走高飞”鬼道人惊惶地说,拔下草标,手忙脚乱地关上了殿门。

    桑兄刚转身,倒抽一口凉气,退了两步。

    鬼道人急急扭头,大吃一惊。

    神案上,坐着一个佩剑的青衣大汉,双手又腰,冷冷地盯视着他们,冷冷地问:“诸位,谁要远走高飞?”

    鬼道人壮着胆问:“施主是何来路?”

    “邢无极。”青衣大汉一字一吐地报名。

    桑兄大惊,骇然道:“程家八大金刚之一的邢大爷。”

    邢无极淡淡一笑道:“正是区区,两位为何要远走高飞。”

    “贫道”

    “在下不容许任何人说谎。”

    鬼道人打一冷战,惶然地说:“贫道岂敢说谎?”

    “谅你也不敢。”

    “贫道受受到警告,只只好离开贵贵地。”

    “受谁警告?”

    “不不知道,只知有有人在在门上插了草标,贫道心心怯”

    “草标平常得很”

    桑兄拾了草标举起说:“就是这根草标,贯透两寸殿门。”

    “哦!你们为何受到警告?说实话,不然,你们将永远后悔。”邢无极冷冷地问。

    鬼道人不敢不吐实,恐惧地将勒索万里长风的经过说了。

    邢无极不住打量草标,静静地听完,冷冷一笑道:“在江湖道上,万里长风听说确是一号人物,但在咱们汉江这条水路,他算老几?灵飞道长久走江湖,见多识广,难道就不知这草标的底细?”

    鬼道人不住摇头,不安地说:“江湖道上,从未听说过有人用草标作信记的,贫道认为这人留下草标的用意,是警告贫道”

    “别说了。”邢无极不耐地喝止,指着草标留下的深孔又道:“这人如果用内力持草插在门上,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声落,拇、食、中三指拈往草标,默运神功力贯草柄,猛地向门上插去。

    一声轻响,草柄插入门板寸余,无力再进。

    邢无极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说:“你两人竟敢在程爷的地盘勒索,大概是吃多了豹子心老虎胆。”

    鬼道人与桑兄打一冷战,冷汗沁体。

    “邢施主”鬼道人汗流浃背地说,几乎话不成声。

    邢无极哼了一声道:“你两人说,该怎办?”

    “这贫道不该贪心”

    “目下是酉牌正末之间。”

    “邢施主”

    “给你们半刻工夫,立即动身离境,酉牌末你们仍未离城,哼!”“邢施主”

    “你们的时辰不多了。”

    鬼道人仍想拖延,邢无极鼓掌三下,向外叫:“徐兄弟,你们留意时辰。”

    门外院子的暗影中,传来洪亮的话音:“三爷请放心,兄弟定时极准,错不了。”

    “酉戌之交,他们未能离城,取他们的脑袋回话。”

    “兄弟道命。”

    邢无极冷冷一笑,举步出殿。

    鬼道人与桑兄飞奔入内,脸色大变。不久,匆匆奔出,各背了一个包裹,绕小巷直奔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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