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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就这么软硬兼施、连打棒子带给甜枣的给定下来了。婚期是在举丧的百日之后,也就是说距现在还有两个多月。
这两个多月发生了几件事,让计软的心思起了几回变化,以前她虽知晓赵大赖那厮是个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恶棍小人,但毕竟是个模糊的印象,而现今,这个形象越发清晰起来。
在她答应婚事的第二天,计生的事情就被查明是冤枉的了,张员外提了重礼登门道歉不说,不知为何又扯起了旧年张员外正妻自杀一事,有人投了状子,查明是张员外宠妻灭妾,诬陷其妻清白,逼迫人自杀,因这,张员外被衙门判定流放三千里,其家产没收。
可这么一件陈年旧事如何就突然被提起来了?渐渐市井有了流言,说这背后的事是高府谋划的,有人亲眼见那高家的管事过来查收宅子田地,更有知内情的道张家的家产大半都流入了高府的少爷高升手中去。只是高家那高门大户,金山银山的,又怎么看得上张员外那一点小财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猜是张家什么时候惹了高家的少爷。
渐渐这事也传到了计软耳朵里,将事情头尾一联系,莫名狠狠打了个寒颤。据说赵大赖吃过牢饭后,高升最宠信的就是他,而最近赵大赖又与张员外家扯上了联系,叫计软难免不想到他头上,只再一思量,却分明是张员外是帮赵大赖办事了,他理应不会恩将仇报害他。因此对是否是赵大赖做了此事还是存疑的,只是潜意识里,却莫名越来越觉得那厮可怕,所谓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恐惧,按他的阴狠,如果当时她真答应了曲家帮她的忙,怕是曲家也要被他欺灭了去。
这般一个激灵,知道自己摆脱这厮无望,所有的逃跑抗争的心思都灭了去,竟慢慢的心灰意冷、萎靡不振了下去。
倒是计母,因着计生被还了清白后,念起往日,伤感痛哭了一场。外人也都唏嘘叹了一番,无不说计生委屈,张家混帐的陈词滥调,也因着计软要嫁给跟高家有联系的赵大赖,众人虽瞧不上赵大赖,但他到底给高门大户做事,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况他还深受宠信,谁都巴望着能揩点油水或寻些好处来,因此以往不走的亲戚又都开始走动了。更有奉承巴结的不提。
只除了曲家,计软近日听说曲家的公子曲进才病了,计氏还问她要不要去瞧瞧?计软眼皮翻了翻,摇了摇头,又垂下头去忙针指。自己的事情尚且顾不来,她又哪有心思管别人?
仍是一日日的摆弄绣活。
这种状态直持续了近一个月,外间的宾客渐疏,计家忙活着收豆子,计软出不得门,只在家帮忙晒豆子,槌豆子,随着劳力运动出出汗,少动神思,状态竟渐渐好了起来,这就是身为人的贱处也是人的好处,譬如那死了深爱的人的,除了极例外的要去殉情的,大抵也都慢慢抗了下去,再娶再嫁数不胜数,当年那山无棱天地合的山盟海誓也都是放屁。那句话,生活就像强,奸,抵抗不过那就去享受。人惯是适应性强的。
计软想明白了,也就积极起来了,只要那人不是无恩无义,没失了人的本性,她大抵也能忍受。毕竟年轻六七年青春的好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得的,一直消沉下去也不是事儿。而后计软又想到,她嫁到赵家,好吃好喝的,不同于嫁到农家要一同采桑种田日日辛苦,也不同于嫁到深宅大院同一群妇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又是大门不必出二门不必迈,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结婚的压力,没有快节奏的压力,更不用顶着个金钱社会各种势利眼光的压力。空气又好环境又美,想到此,计软突然舒心,觉得自己一个多月来当真是矫情,被各种言情剧韩剧轰炸的太多了,以至都不知道脚着地了,还在想什么自由。
人总是要比较一比较才能知道好坏。跟前世马不停蹄的生活一比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决定因素只是她放不放宽心罢了。
这点所谓的“少女情结”被计软挥干净后,脸上终有了笑脸,对现下的生活越发珍惜起来,一直没动的嫁衣开始绣了起来,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紧赶着该也能完成。要回的嫁妆、要办的酒席她也跟母亲一道商量。更多的时候是同计氏一道说说话,一起做事。受着计氏的关怀备至,她对这个疼惜自己女儿的计氏怜惜之情也多了起来。
直到阴历十月十八这一天,宜订盟,造车器,宜纳采,祈福,宜嫁娶。
这一天,计软一大早就被人叫起了床,几个丫头婆子涌了进来给她梳洗打扮,着凤冠霞陂,同计氏痛哭一场,拜别亲人,做齐了各种俗礼,终盖上盖头,坐上了迎亲的软轿,吹锣打鼓的朝青州府的赵家而去。
计软原先还有些忐忑和提心吊胆,只这儿距青州府还远,早上又早早的便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困倦之意袭来,可路好像没尽头似的,撑了一会儿,慢慢的忍不住眼皮子打架在一跌一晃的轿子中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锣鼓喧天的声响,计软身体猛的往前一栽,一惊,手快反应的紧扶住软轿,好悬没跌下去,算是清醒了过来,只听到不知谁喊了一声“赵家到了!”这才意识到赵家已到,而她竟睡了快一路。立刻整了整衣装,将心神都提了起来。接着,是一样样繁琐古典而不失唯美的古礼,计软一一照办,直到天色将暮,计软才被扶着送进了喜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