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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秦大师与老僧对视了一眼后,才道,“你气息已乱,先坐下缓缓吧!”
深知不能逞强的梅长苏躬身再次行礼,于案头坐下,顾不得是否失礼,从拢袖中掏出养生丸和水吞下。
蔺晨,你因何事耽搁了与我的联络?
查阅赤焰卷宗吗?
我说过的,不行就别乱来,卷宗可以另找时机的。
温暖厚实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即一股淳厚的内力传入他体内。这不是蔺晨的旭阳诀,而是……
“多谢大师!”足足用去半刻钟,梅长苏才缓下气息。
“阿弥陀佛!”老僧收回了手打了个佛号,道,“苏公子似乎受过重创,身体败坏得厉害。”
“呃?”老僧的话勾起秦大师的好奇,“苏公子不像是会招惹事端的人,是世仇吗?”
梅长苏四两拨千斤地道:“不过是尘世的劫,人生的修行。”
“可生怨生恨?”老僧问道。
“怨过,恨过,然如今,不怨,不恨,不憎,不怪!”梅长苏释然地回道。
“为何?”
“天地迢迢,日月昭昭。世道总有海晏河清之时!”梅长苏轻笑一声,起身作揖。
“阿弥陀佛!”老僧道,“苏公子尚未弱冠却对世事有如此见解,想必苏公子并非寻常世家公子吧?”
“晚辈梅长苏,见过两位前辈!”语毕又是恭敬地行了个晚辈礼,道,“化名入府,有所唐突,请两位前辈见谅!”
“梅长苏?”秦大师颇感意外,道,“你就是半月前不费一兵一卒劝退北方巨擎束中天的江左新任宗主梅长苏?”
“正是晚辈。”
“为何插手江湖事端?”秦大师问道。
“梅某在接任江左宗主时曾说,凡入了江左地头的江湖人士,在接受江左盟管辖的同时也受到江左盟的庇佑。月前,公孙家入了江左,江左盟理当护其周全!”梅长苏淡然道,“好在束帮主虽为北方巨擎却也是讲事理的一帮之主,梅某说了一番事故道理后,也就与公孙家一笑泯恩仇了。”
“能让束帮主说出‘俯首江左’,可见梅宗主所言过虚。”秦大师笑了笑,淡然地道。
“前辈过奖!”梅长苏浅施一礼回道。
“梅宗主,我这霍州可也是江左地头吧!”秦大师抚须道,“你身为江左宗主,递上拜帖就是,何必要借蔺公子的名头?”
“晚辈躲入秦府实属无奈之举,又怎能以宗主之名入住秦大师府邸?”梅长苏无奈地笑道。
“哦?梅宗主是预料到江湖上诸多门派会寻你,才入住秦府?
“贸然前来,扰了前辈清修,望前辈海涵。”梅长苏拱手作揖。
“人在江湖,总有需相互帮衬的时候。梅宗主先请坐下,再来猜猜与我下棋的大师出自何家寺院?”秦大师抚须笑道。
猜?
蔺晨这毛病是向您学的,还是您认识蔺晨久了学了他的毛病?梅长苏暗自嘀咕一句,置放于膝头的手,慢慢揉搓起来:能入住秦府且与其对局的人不会多,他……!
梅长苏再度起身,冲着老僧行了一礼,道:“晚辈梅长苏见过少林方丈智空大师!”
“……!”秦大师,智空。
“阿弥陀佛!”智空起身,还施一礼,道,“你我各为帮派掌首,以平辈相待即可,无须多礼!”
“梅某受教!”梅长苏谨记着老阁主蔺如风对他说过的话,在江湖上,过度的客套也是无礼的一种,故而他再次施礼时便依着智空所说,以平辈之礼相待。
“梅宗主,是否是盟里出了需要处置的事情?”见梅长苏的目光再次飘向远方的纸鹞,秦大师问道。
盟里没事,如果江左盟有事,他们会在纸鹞下放上竹哨来召唤他。
蔺晨……
你不是说办完事后,会给我捎来飞鸽传书吗?
你……
“梅宗主如果有事情需要处置,唤门人上来便是!”秦大师道。
梅长苏轻声道:“梅某化名苏哲在秦府叨扰多日,已是不该。如今盟内召唤,梅某当行宗主之事,又怎能再让旁人扰了秦大师清修。只是……!”
蔺晨托付的事情,一件都没办成。
“蔺晨有义,你有情;蔺晨守诺,你践行。难怪你们性子差得远,却能成朋友。罢了,罢了!人与人为缘,人与万物也为缘。梅宗主若要忙于他事,就把驱鼠的药水交给向文,驱鼠的事由他办即可。”秦大师颔首笑道,“来年得闲,梅宗主自可与蔺公子同来秦府小住几日!”
此言一出,让梅长苏有些莫名其妙,还没说什么呢,事就成了?可如今的他不会再去多问为什么,也很好地掩饰了心中的惊诧,当下起身,遵着智空说的平辈相称,行了个平辈礼,道:“来日得闲,定与蔺晨再来叨扰!”
蔺晨,你要守着分寸,千万别乱来。
目所能及的远方,纸鹞仍在飘着。
金陵
相比梅长苏的忧心忡忡,蔺晨则是乐不可支的好心情。尤其是当他见到谢府的管事指挥着仆役用清水和马鬃刷一遍遍刷着谢府门上的王八时。
真笨!蔺晨嘀咕了一句,耸耸肩踱步到巷尾,见到一蹲在墙角晒太阳捉着跳蚤的乞讨者,止住脚步,良心大发地道:“小哥,给你介绍个讨要赏钱的法儿。看见那户人家了不,你呀,跑过去对那管事说,直接上大漆把门重漆一遍!”
“你自个儿为啥不说”乞丐把抠着脚趾的手凑到鼻下嗅了嗅,兴趣缺缺地道,“大爷我忙着呢!”
得,金陵,都是爷。
官差是爷,猫是爷,乞丐也是爷。
蔺晨轻哼一声,不再多说什么,摇着扇子从乞丐身边哼着小曲自在地走过。
“喂喂喂,公子咋走了呢,托人办事要给赏钱!”原以为蔺晨会给些赏钱让他去办那事的乞丐未料蔺晨竟是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去。他一个鲤鱼打滚起了身,扬声道,“这位公子,您别走啊!”
蔺晨心中窃笑,手中的玉扇摇得更显摆。
“好心的公子,您别走啊!”乞丐急步向蔺晨追了过去。因蔺晨并没有施展轻功,乞丐没几步就追上了他。深知“富家公子”脾性的他,断不敢贸然拉扯,蹭到蔺晨身侧,低头哈腰地赔笑道,“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公子,您就发个善心赏给小的几个钱买个馍吧。”
“不是指给你路了吗?”收了玉扇的蔺晨向谢府努努嘴道,“看见那位小公子了吗?你去把本公子刚刚说过的话对他说,他会给你赏钱的!”
“这……!”乞丐顺着蔺晨指的方向看去,“那不是谢家的大公子萧景睿吗?”
我知道他是萧景睿,也知道他天性醇厚宽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去提醒他刷漆?蔺晨心里暗忖。
“公子,谢府的王八该不会是您画的吧!您和……!”乞丐端起笑脸试探地问道。
蔺晨也不多话,挥起羽扇就往乞丐头上重重打去:“本公子好心给你指条讨赏的路,你竟血口喷人!”
“公子莫打,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乞丐抱着头,倒也不躲,“小的谢过公子指路,愿公子好人有好报,荣华富贵享不尽,娇妻美妾坐满堂。”
蔺晨收了手,道:“知道怎么说话吗?”
“知道,知道!法儿是小的想的,和公子无关!”乞丐哈腰谄笑道。
“下回遇到本公子长点眼!”蔺晨摇着扇子,理所当然地扬起下巴道。
“是,是,是,小的知道,小的知道!”乞丐赔笑道,“公子慢行,小的去发财了!”
乞丐边说,边往后退去,退到巷口边立刻折身跑向萧景睿。蔺晨随即身法一变,跟着乞丐出了巷口。果不其然,萧景睿听了乞丐的话后,从怀中摸出碎银放到乞丐手里,而得了赏银的乞丐似忘了这头,捧着赏银一溜烟地跑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金陵的水土决定着这方地头的人都没良心。
不过,没事,有美人呢。
美人,别急着走,在夏府多留些时辰,我这就去找你,蔺晨笑了笑,再次变换身形,一袭白衣的他很快消失在巷尾。
夏府
“师父,按着您的吩咐,絮儿、玫儿以卖身葬父为由进入了朝中邵将军和禁军统领袁统领的府邸。”
“絮儿进入邵将军府邸倒还有用,袁统领……不到半月金陵皇城出了诸多事端,他就算能保得性命也保不了禁军统领的位置了,让玫儿想办法脱身!”
莺声燕语,本悦耳动听,可这话……
别人闯入府邸还会找树头或者屋檐小心地藏着躲着,可蔺晨偏不,直接找了离璇玑公主居所最近的一根立柱惬意十足地靠着,大大方方地听着。倒不是他有恃无恐,而是他一贯的作风。
有人来再闪呗,本公子耳朵好使,跑得也快。
璇玑,滑族掌政公主。滑族国破,其因交出滑族国库宝匙,被免于一死,以亡国公主身份被罚入夜幽庭。五年后,夏夫人偶经夜幽庭,怜其曾为一国公主却做着捣衣之类的粗活,故托请f王妃说情,将其从夜幽庭认走,让其做了她的贴身丫鬟。又过五年,夏夫人发现夏江与璇玑有了私情,劝说无果下,携子愤然离府。然夏夫人的离去没让夏江悔过,反而在夏夫人离开夏府的第二个年头,将璇玑正式收房。
蔺晨轻叹一声,脑中已将璇玑的过往扫了一遍。长苏,你十六岁有了赤羽营,可璇玑在十六岁已掌政滑族大小国事。滑族国灭,是历史的进程,然她在掌政时所用的手段……是现在的你无法想象的……长苏……
”近几日金陵闹出的事情,你们几个可都知道了?”略带威严的女声道。
“师父,可是要我们去寻那个人?”又一个女孩的声音。
“嗯!我要你们设法找到他,并想办法将其蛊惑,收入我们麾下!”璇玑道。
本公子对你们不感兴趣。蔺晨没好气地冷哼。
“墨莲会想法儿找到他。寻到他后,相信四姐会有法儿让他迷了心窍!”犹如夜莺般的女声轻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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