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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正版~此为防盗章  聂芸娘迄今为止,还记得那方子上的内容, 是取桑白皮、藏红花、当归、芒硝、五倍子与蜈蚣粉, 调以蜂蜜, 熬制成稠膏,静置一日, 待膏变为黑色, 便可敷在疤痕处。

    想起这件事的第一反应, 便是按着方子去药铺抓了药, 调制药膏为沈恒安祛疤。

    可聂芸娘绝非一个行事冲动之人,尤其是涉及到宫闱之事, 她已习惯了在心中斟酌再三。

    沈恒安被芸娘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注意到她盯着自己脸上的疤痕,下意识地便低下头,眼中蓦地浮现出沉郁之色。

    他知道, 以聂芸娘那样出色的相貌, 合该配一个温润如玉的书生,红袖添香, 亦不失为一件美事,又怎么会瞧上他这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糙汉。

    可沈恒安不甘心。

    他从十三四岁起就惦记着聂家那娇娇俏俏的姑娘,想要娶她为妻, 他记着芸娘同她说,要多长些本事, 才能不受人欺负, 才能安身立命, 所以他卖了自己的家当,给镇上的游徼当束脩,同他学拳脚功夫,打算等到闯出一片天地的时候,就去聂家提亲。

    得知聂芸娘被送进宫选秀的那日,沈恒安追着马车跑了足足二十里地,脚上穿着的草鞋都磨破了。

    他光着脚往回走,半道上遇到一个村子的老太太过八十大寿,请了不知哪里的戏班子来唱戏。那戏台搭得十分简陋,衣服绝算不上精美,唱得更是荒腔走板,可偏偏沈恒安看入了迷。

    那戏讲得是一个穷书生心悦相府千金,为了她弃笔从戎,苦战多年,终于凯旋,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沈恒安回到永宁镇,拿了个包袱皮塞了破衣裳,就到长河郡的征兵处报名去了。

    在旌旗摇曳、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在粮草不济饿肚子的时候,在受了伤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在草原上迷了路差点埋骨他乡的时候,在那些个生生死死的瞬间,只要一想到聂芸娘,他就能挺过来。

    十年,用命搏来的战功与官职,他镇守在西戎与大安朝边界的每一个日夜,都在想着等到得胜还朝的那一日,该要与她如何相见。

    沈恒安甚至还大逆不道地想过,若是芸娘还是个宫女,便求了圣上赐婚,若是她成了皇上的妃或嫔,他就是算是撇下这荣华富贵反了,也要把她抢回来给自己做媳妇。

    回京之后,他多方打听她消息,才得知皇后身边的女官云锦,是长河郡青阳县永宁镇人氏,年方二十五。

    他还没来得及跑去找皇上赐婚,就又听说云锦因着此次大败西戎,求了皇后娘娘恩典,出宫回乡去了。

    好不容易打赢这场仗等着娶媳妇的沈恒安万万没想到,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连庆功宴都没参加,直接丢了帅印,卸了盔甲,追到永宁镇,又到柿林村,才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

    十年未见,聂芸娘模样愈发娇艳,略圆的脸盘儿褪去了青涩,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眼尾微微上扬,颇具风情,就算是穿着件半旧不新的藕色夹袄,不施粉黛,也无法掩饰她的美貌。

    “沈大哥、秀莹嫂子,你们带着明湛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前头药铺子一趟。”聂芸娘踌躇许久,还是无法放着沈恒安不管,他对她有恩,那她帮他治好了疤,就当是报恩吧。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聂芸娘便提着几个纸包从药铺出来,沈恒安撇开心里那点不痛快,急急地问:“可是你病了?”

    聂芸娘摇头,看向谢文氏,“嫂子,镇上还有其他药铺子吗?”

    谢文氏道:“怎么,东西没买全?这安仁堂是镇上最大的医馆药铺,若是他家买不到,去了旁人家,也是白费功夫。”

    “嫂子就莫问了,带我去便是。”聂芸娘怕谢文氏误会,没打算把给沈恒安治疤的事情说出来,再者,这方子虽然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但毕竟是宫里头的东西,若是教旁人知道后传了出去,指不定最后会追究到她头上来。

    聂芸娘谨慎惯了,一连换了三个药铺,才买全了这方子上的药。

    谢文氏见她拿得多,提醒道:“这眼瞅着过年,若是无什么大病大灾,还是莫随意用药的好。”

    “我倒是不知还有这样的说法。”芸娘笑,“嫂子放心,这药是涂抹的,不会犯了忌讳的。”

    几人往城外走,聂明湛见着那卖炮仗的,伸长了脖子往摊子那边瞧,眼巴巴的,沈恒安瞧出来,同芸娘说了声。

    摊子上多是周边百姓自制的花炮,用料不精细,胜在便宜,聂芸娘曾听说过这花炮炸死人的事儿,不敢冒险,左右瞧了瞧,领着大家去了家花炮行。

    因着过年,隆裕花炮行的生意极好,两个伙计并一个掌柜都招呼不过来,张书玉这个东家也出来帮着招呼客人。

    聂芸娘一行人一进门他便迎来上来,瞧见这打头的小娘子,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涌出激动的神色来,“敢问姑娘可是姓聂?”

    芸娘闻言抬头一看,怔愣片刻,试探地叫道:“书玉哥哥?”

    “我刚还怕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芸娘你。”张书玉笑,又迟疑道:“你这是……回来了?”

    聂芸娘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熟人,一时有些激动,点头道:“对,回来了……以后都不去了。”

    沈恒安瞧着那青年的神色,瞬时间起了危机感,轻咳两声道:“这位是?”

    “哦,差点儿忘了。”聂芸娘回过神,互相替他们做了介绍。

    以前聂芸娘同父母住在镇上时,隔壁便住着张书玉一家,因着年龄相仿,又都是商户,来往便极为密切,顺带着两个孩子也一同长大。

    沈恒安听她一口一个书玉哥哥叫得亲切,恨不能咬碎一口牙,偏偏那人还言笑晏晏地看着,还谢他照顾芸娘。

    他护着自己个儿的媳妇,还用得着旁人道谢吗!

    “听这模样,你同芸娘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谢文氏打趣,“不知张公子可有娶妻?”

    张书玉一听这话,再瞧聂芸娘还梳着姑娘的发髻,脸瞬时一红,低低道:“拙荆过世已经三年了。”

    谢文氏本是瞧着他相貌堂堂,又在镇上经营着这样大的一间铺子,与聂芸娘还有些故旧,有心撮合,没料竟会问出这么个答案,顿时歉疚道:“我不知道……”

    “不妨事的,我……”张书玉想说家中正在为他说亲,又觉得突然提起这样的话题太过唐突,只能道:“我娘要是知道芸娘回来了,定然高兴,不若等会儿大家去我家里坐坐吧?”

    “不必了,我们买完东西回去还有事。”沈恒安直接拒绝。

    他何尝看不出这人对聂芸娘的心思,更何况……

    两人一个俊,一个俏,幼时乡邻们最爱拿他们打趣,那时沈恒安常常在聂家附近游荡,自然听了不少这样的话,还跑去远远地瞧了张书玉一回。

    那少年弱不禁风,哪有他身板壮实,能护得住芸娘。

    想起往事,沈恒安的眉头皱了皱,他看向芸娘,“不是说买花炮?”

    “对了,书玉哥哥,你们店里可有适合孩子玩耍的炮仗?”聂芸娘听他提醒,方才想起进店的目的,忙问道。

    “自然是有的。”张书玉将她引到一排货架前,指着第三层摆着的零碎小炮竹道:“这些炮竹是我特意从郡府那边进来的,响声同一般炮仗差不多大,但填充的□□少,不容易伤着人。”

    沈恒安看两个人仍有说有笑的,面色猛沉了下来,直接道:“那全都要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招手唤来掌柜的,直接将这一层货架上的东西打包,爽快的付了钱,这才道:“买好了,回家吧。”

    聂芸娘眉头蹙起来,但当着旁人的面,自然不能与沈恒安直接争吵,更何况,就算吵起来,这男人也不一定听她的,说不得还会影响人家店里的生意,只能先同张书玉道别。

    张书玉将他们送出门,还笑着邀约,“芸娘,以后来镇上,可千万要到我家中去一趟。”

    沈恒安哼了一声,脚步更快,聂明湛迈着一双小短腿跟不上,他腾地将人单手抱起,脚步未停。

    哼!

    就不信芸娘这回还不追上来!

    他爱不释手地盯着瞧,又拿到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半晌,终是依依不舍地将东西还给了聂芸娘。

    芸娘疑惑地看向他,“既然喜欢,便戴着吧。”

    聂明湛羞涩抿了抿唇角,奶声奶气地说道:“还是阿姐收着吧。”

    她明白了,明湛定然是知道这是个值钱东西,怕自己看不住,才又给她的。

    芸娘鼻子微酸,她的弟弟,员外郎家的小少爷,本该千娇万宠长大的,如今竟然是连一个长命锁也舍不得戴。

    “戴着吧,不妨事的,要是丢了,阿姐再给你买。”

    几人连拖带拽地把聂孙氏弄进正房的榻上,聂杏儿叫嚷着要去请大夫,沈恒安没理会,直接上去掐了聂孙氏的人中,不多时,她便幽幽醒转。

    聂芸娘见聂孙氏醒了,知她没什么大碍,叫明湛领着沈恒安在花厅中坐,自己转身去了里正家。

    谢文氏见着她,笑着迎出来,“芸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你舅舅他们回了?”

    聂芸娘点头,问道:“有金叔在吗?”里正大名谢有金。

    谢文氏听她这口气,知道有事,忙将她迎进门。

    “有金叔。”聂芸娘打了声招呼,“今儿上门叨扰,实属有事相求。”

    谢有金瞧着四十来岁,两鬓夹杂着些许花白头发,他早年间念过几年学堂,又在县城里做过伙计,因着有见识,平日里又是热心肠的人,老里正死后,村里就将他选为新里正。

    “芸娘虽不是在村里长大的,但回来这几日,也常听邻家说有才叔行事公正,从不偏帮。”聂芸娘道,“我就直说了,如今二叔一家与我同住一处,但想必村里人都知道,我爹与二叔早就分家多年,我们家的宅子是我爹自己个儿盖的,房契地契上按着的俱是我爹的手印与名字。”

    “你是想让聂老二回自己个儿的家,把房子给你腾出来?”不愧是三乡五村的里正,聂芸娘才起了个话头,他便立刻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摇头道:“这怕是不成,且不说聂老二那旧房子破败的不成样子,住不了人,就是能住,聂老二两口子,恐怕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搬走。再者说,你虽占着里,可聂老二他们毕竟是长辈,光是一个孝字压上来,你就无可奈何。”

    同住一个村多年,谢有金清楚的很,聂老二家那口子,可不是个好惹的。

    “我必是不会让有金叔为难。”聂芸娘笑,“刚巧有个机会,让二婶不得不应了我,想请有金叔过去,做个见证。”

    先前聂芸娘还在发愁,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二叔一家子请出自己家,不想刚巧撞上了聂孙氏偷东西,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成,我吃完晌午饭就过去。”

    谢有金觉着聂芸娘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爽快地将这事儿应了下来。

    谁知聂芸娘还没说完,“不止要请有金叔过来,芸娘怕村里人不知内情,想请他们一道过来看看。”

    “这也不难,我让谢庆等会儿在村里敲个锣,把这事通知到各家各户也就是了。”现下正是农闲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屋子里猫冬,不然还真没法子请到全村人。

    得了谢有金的准话,芸娘这才回去。

    一进门便听见聂孙氏在那哭天抢地,“我不活了,好端端地赖我偷她东西,这是要逼我去死以证清白啊!”

    她哭倒也是真哭,毕竟醒来一看,那藏在袄子里的长命锁没了,等于到嘴的鸭子飞了,能不伤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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