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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周昌停下了反复走来走去的脚步,又坐回龙椅,伸手把尤丁怀里的茶拿了过来,一口喝干,说:“好,朕今天有时间有耐心,你就详细说说这唐家的背景和这条运河的猫腻,朕要听听这首富之家有多少神奇的故事。”
李霖站立躬身说:“陛下明察秋毫,臣就从旺川唐家富可敌国的财产说起吧。旺川唐家乃是我大夏朝南方的第一大族,仅在苑州一地就有良田数十万公顷,桑林茶园矿产更是无数。若说这运河为什么更利唐家,一方面是因为这运河过的都是唐家的田地,灌溉的也都是唐家的禾苗,别的老百姓很难得到分毫的实惠,另外一方面是因为这唐家嘛……,是有野心的。”
周昌冷笑道:“野心?他已经是天下首富了,还要什么野心?要做天子不成?”尤丁此时又换了一碗茶,双手捧到案几上,周昌不耐烦的挥了挥收,尤丁又灰溜溜的拿了下去。
周昌又想起什么了说:“哎?尤丁你把茶给宰相润润嗓子,他说的多辛苦了。李卿,你坐着说吧。”
李霖接过尤丁的茶碗,先说:“多谢陛下厚爱。”小喝了一口,还给尤丁,再坐下,才又接着说:“刚才臣说旺川唐家乃南方第一大族,可是陛下也知道南方地势偏远交通不便,不开化之地较多,这唐家虽然在南方是第一大族,可是若搁到中原来看恐怕连前十都排不进去。”
周昌听出点味道了,说:“首富之家竟然不是前十大族,那能进前十的家族必然是权势滔天的豪族了?”
李霖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陛下,臣只说了个开头,陛下就猜到关键了。不错!旺川唐家虽然富可敌国,但在却没什么官场资源,这么多年最大的也不过是出了一个二品工部尚书唐辰,在真正的豪门眼里也不过是有钱的土包子而已。”
周昌说:“二品尚书也不过而已?那多大的官才够看?对了,李卿你是哪个豪门的?”
李霖正色说:“臣虽然不是寒门出身,但也不是靠家族才进入朝堂的,臣只感激先皇的破格重用和老师的推荐提拔,入仕二十多年从未为家族谋过半点私利。”
周昌说:“朕开玩笑的,李卿莫要当真。对了,刚才说我大夏朝的第一豪族是哪家?”
李霖说:“若说第一豪门当然是父子三相,一门……。”
说到这里李霖突然没说话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周昌无所谓的接道:“父子三相,一门四后?”
李霖赶忙从凳子上起身,惶恐道:“臣不敢妄议皇家家事。”
“父子三相,一门四后”指的就是常太后的娘家,大夏朝最有权势的豪门家族——西京常家。
“父子三相”就是常华,常华的哥哥常黎,还有常华的父亲常朝。国舅常华自己是民事省议事大夫,地位与枢机处枢机使李霖平起平坐。虽然权力没有李霖大,但名义上他和李霖相当于朝廷上的左右宰相。而国舅常华的前任民事省议事大夫就是他的哥哥常黎,所以常华的哥哥也是宰相。而常家今天的势力和地位最大的功臣则是常华的父亲常朝,常朝是李霖的前任的前任,身兼枢机使和议事大夫将近十年,左右宰相他一个人干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在大夏朝开国至今仅此一人。常朝掌权期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且通过联姻等手段结交大家世族,整个大夏朝的州县地方官都是他常朝的本家、亲戚、连襟、学生、弟子、故吏。而常家庞大深邃的根基就是常华如今在朝堂上与李霖对抗的资本,哪怕李霖和他的老师前宰相陶柯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把常家在西京朝廷的势力清除出去,但只要常家在各地的根基还在,那么常家的势力也就还在,哪怕常华在朝廷被百官攻奸,他也依然稳如泰山。
“一门四后”分别是常华的姑奶奶,常家能得皇家庇护,这位姑奶奶功不可没,她也是把常家带进朝廷引路人。这位姑奶奶之后,常华有两个姑姑同时进宫。姐妹都被先皇宠爱,大姐先被立为皇后,没几年因病去世,妹妹又被立为皇后,那也是常家风头最盛的几年。而第四位皇后就是现任小皇帝周昌的母亲,常华的弟弟,现任太后常景。周昌估计这眼前也要给自己选个皇后了,按他母后常景的意思十有**还是常家的哪个女儿或者侄女。
“父子三相”是朝堂旧事,“一门四后”就是皇帝后宫里的家事了,李霖一个外臣自然不能轻易当着皇帝的面说出口,所以自称不敢“妄议”。不过这些事小皇帝周昌心里也是有谱的,所以也没有责怪宰相李霖的意思,安抚了两句让李霖坐下继续说,心里却在自嘲:“母后总是说李霖大权独揽,结党营私威胁皇权,其实还不是因为她总是站在常家的立场想问题?若说威胁皇权,常家比李霖严重多了。”
想着已经快三更了,周昌有点困,又让尤丁拿了提神茶来,喝了两口。尤丁在一边小心提醒他不要喝太多,晚上会睡不着,他权当没听见,又多喝了一口。
李霖继续说:“苑州旺川的唐家,虽然富有三州之地,但心里并不满足,一心想结交中原豪门。主要是两方面考虑,一个是他们现在的田产和生意只集中在苑州、莫州、蛮州三地,若是能做到中原豪门的生意财富定然要翻倍。另外一个是,三州之地虽然地处偏僻,但物产丰富,不少豪门都想在此地分一杯羹,旺川唐家如果在朝中无人,有钱无权,在豪门眼里就是一只肥羊,没有自保能力。所以他们急需在中原大族里找到同盟,多几个家族子弟在朝中当官,当大官有实权,这样别人就不敢窥视唐家的巨额家产了。”
周昌说:“那修一条运河就能让这个唐家在朝廷里有人当大官?对了!除了唐辰以外还有谁是旺川唐家的?”
李霖说:“回陛下,唐辰告老以后,帝都朝中已经没有唐家的人了。”
周昌呵呵笑道:“是都让你赶走了吧。”
李霖说:“臣一心为陛下做事,不敢有半点私心。不过要说这运河确实与官位有很大关系。有了这条河,蛮州和莫州的粮食,矿产,茶叶还有其他稀奇玩意就可以直接运到苑州,再从苑州直接到槐州。槐州地处天下正中,我大夏朝最富裕的地方不过是东宁府三州和西京四州,此两地的商人带着大量的钱粮物资在槐州交易。旺川唐家的这条运河将南方三州也加入到槐州这个大贸易圈子里来了,不仅可以获得极高的利润,而且可以多接触中原家族,让中原家族重新认识旺川唐家,增加家族名望结交世家人脉。一个有名望有人脉还非常有钱的大家族,只要在朝廷里再稍微运作一下关系,自然有许多家族子弟可以当官,过个十年八年出个三公宰相也是不在话下的。”
周昌冷笑道:“朕的朝廷,朕的官!他们倒是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这么大的一盘棋,旺川唐家苦心经营这么久,现在成果怎么样了?”
李霖笑着说:“陛下乃不世明君,这种蛀虫想要侵入朝堂,老天都不帮他。”
周昌惊奇道:“哦?这是怎么说的?”
李霖说:“工部的老尚书唐辰是旺川唐家在朝堂里的唯一支柱,职位虽不是一品却也是实权在握的六部尚书。唐辰被罢官之后,唐家可以说在朝中无人了。而之前挖通的运河,虽说打通了南方市场,却也抢了中原一些豪门不少的利益。对于唐家这种有钱无权的肥羊,中原豪门早就流了一地口水,失去了唐辰这个支柱,现在的旺川唐家已经岌岌可危了。”
周昌说:“这些中原豪门有如此实力?一个富可敌国的首富之家,说灭就灭!那普通的百姓还不是任他们鱼肉?”
李霖说:“陛下说的对极了,普通百姓的田产,这些豪门想夺来就夺来;百姓的子女从一出生就是这些豪门的奴仆,生死都握在这些豪门老爷的手里。”
周昌说:“那这个唐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毕竟家大业大的,总还有些反制手段吧,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李霖说:“陛下说的对,手段是有一些的,但临时抱佛脚,总是有些仓促。听说这半年来唐家的生意已经被彻底赶出来中原,连一间分号都没有了,原本的地盘南方三州被其他豪门肢解瓜分也不过是这一年半载的事了。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倒是让唐家喘了一口气。”
周昌说:“什么事?”
李霖说:“此次匀州民乱闹的厉害,竟然攻下了槐州,槐州乃是经商要地,东宁三州和西京四州的商贾的生意多在这里汇集,如今被乱匪占了去,相当于断了东西方交易的命脉。这些大族的利益,若是被人动了分毫去,定然是要急的跳脚。如今各大豪门世家都在关心槐州局势,也无暇顾及去收拾旺川唐家了。”
周昌靠在龙椅上,冷笑着说:“平时里你们在朝堂上说起槐州局势都是风轻云淡的,没想到小小的槐州竟然牵扯如此之多。”
话音刚落,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一般,周昌声音冰冷的问道:“李卿,你说此次民乱会不会有唐家的人在背后作祟?”
李霖面无表情的说:“此次民乱起因一定是因为天灾,但能闹的如此之大,定有不简单的因素在里面。想那妖人王琐,只不过是一介村夫,但打起仗来竟然颇有章法,若说背后没有高人指点,臣是不信的。但是谁在支持他,这一点臣没有证据,不敢乱说。”
周昌气愤的说:“估计就算唐家没直接捣鬼,现在也是在心里偷着乐的吧?这唐家已经是家财万贯的首富了,不思皇恩浩荡,竟然公然做些违背朝廷利益的事。”
李霖说:“陛下英明,其实不仅仅是旺川唐家,这些世家豪门个个都坐拥亿万财富,几辈子也享受不完的荣华,却不念陛下与朝廷的恩惠,反而想事事都置身事外,一分钱都不肯多花。”
周昌听的心里烦躁,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乱匪背后不止唐家一个豪门?”
李霖镇静的站了起来,说:“回陛下,乱匪背后应该没有太多的势力。但所有的豪门都不思朝廷恩德,罔顾朝廷利益,只顾捂紧自己的钱袋子,不肯为陛下出力这倒是真的。”
周昌从案几后远远的指着李霖说:“你是说这些豪门都不和朕是一个心思?”
李霖不屑的说:“陛下乃圣明天子,不必生这些小人的气。商人重利,满身铜臭,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家国天下。去年五州旱灾,饿殍千里,灾民流离失所,而此时国库空虚,朝廷曾让这些豪门慷慨解囊,共度难关,可是这些坐拥百万财富,家中子弟不少都吃皇粮的豪门巨富,却一个赛一个的哭穷哭惨,愣是一个子都不肯捐。”
周昌嘲讽的说:“或许他们是真的没钱呢?”
李霖说:“可是如今槐州陷落,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被动到,他们便纷纷向朝廷请命,希望尽快平定匪乱,恢复槐州要地,还拿出大把的银子捐给朝廷充做军饷。”
周昌乐了,说:“这是好事啊,让这些有钱人放放血。”
李霖面色冷峻的说:“可是他们这些钱并不是直心想给陛下的,而是想用来建私军,因为只有私军才能更好的保护他们自己的利益。”
周昌一下子定住了,呆呆的看着李霖,仿佛有很多事情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子里,这些事似有似无,像是有联系,又像是没联系,他想很快的理顺可是又理不顺。他是天子,他是皇帝,他不能这样子一直呆呆的站着,所以周昌愣了那么一小会,就哈哈大笑起来,说:“朕就知道,李卿讲了这半宿的故事肯定有深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呢?”
李霖跪下,俯首磕头说:“陛下圣明,臣受陛下与先皇之恩,位极人臣,君恩大于天,臣每时每刻不敢忘,陛下之事,朝廷之事,臣不敢不用命。如今这些大族豪门,敛财不择手段,兼并土地,动辄数万公顷,害的普通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囤,一到灾年只能活活等着饿死。匀州民乱,实际根源就是这些贪婪的豪门引起来的,他们给陛下添了乱子却不肯出钱出力平乱,反而要陛下给他们收拾残局。如今更是想乱来分陛下的兵权,兵权一事乃国之根本,前朝就是因为兵权旁落,而国祚不存。这些豪门比陛下有钱,比陛下有人,如果他们再比陛下有兵,那大夏朝近百年的祖宗基业,定将不保。肯请陛下三思。”
说完又是连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就以头抵地,等周昌叫他起来。
周昌静静的听完李霖这番陈辞,也不急着表态,先慢慢的坐回椅,再从尤丁手里拿过茶,仔细喝了一口,再慢慢递回给尤丁,这才说:“李卿起来吧!”
李霖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在案几下。
周昌又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这么晚召李卿进宫,着实辛苦了,朕也累了,就不留你了,回去休息吧。”
李霖躬身俯首说:“谢陛下隆恩。”
说着就倒退着小心退出了书房。
宰相李霖从皇帝灯火通明的书房出来,站在深夜里的皇宫,四下一片空旷,月色宜人,漫天星光,晚上的凉风吹的人也精神一振。李霖虽然冷眼扫了一下,但心情其实很不错,今天想说的他都说到了,而且他相信小皇帝周昌也肯定被他其中的一些话打动。今天晚上不仅仅扯进了君臣关系,而且在皇帝心中埋下了对以常家为代表的世家大族豪门警惕的种子。
冯奋一直在外面等他,见宰相大人走下台阶,赶快迎了上来,递了水壶和湿毛巾。李霖先擦了一把脸,提了提神,又喝了几口壶里的茶水,松了松脸腮紧绷的肌肉,润了润嗓子,身体也舒畅了很多。
冯奋说:“大人,咱们是回家还是去枢机处?”
李霖说:“五更就要上朝了,还是在枢机处休息一下吧,派个人回去和夫人说一声,请她不必等我了。”
冯奋小心答应了,转身去吩咐人回家报信,再跟着李霖身后往枢机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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