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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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酒吧总是有无数的遐想。除了那些下流的想法以外，有一个是比较真实的：夜半时分，我蹑手蹑脚，披着月光起床，吱纽开门，轻轻关上。夜的寒气包裹而来，残酷得像情人的呵护。我悄无声息坐上一辆冒着热气的出租车，让他把我载到一个缭乱涂鸦的大门外，然后推门而入，温柔地向吧台服务生打听女洗手间的位置，然后我在众目睽睽中冲将进去，从里面拽出一个人来。此女头发柔顺，眼眉很长，满脸的妆彩被水冲得惨烈无比。然后她还大哭大闹，抱着抽水马桶不肯撒手。我于是掏出我那款诺基亚3310把她砸晕过去。呼！世界终于太平了！——最后我把她扛回家。往床上一扔。再把她的手机拿来，随便找个男人的名字拨个号码，对他说：喂！你女朋友在我这儿。　　

    这个女人是我一朋友。年轻的时候和我关系暧昧。等我们都长大了一点。我才知道她和很多男人关系都暧昧。而且她跟我是暗地里的精神暧昧。和别人是表面上的行为暧昧（可以称之为明昧）。——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总是半夜给我打电话，和我探讨爱情，探着探着就歇斯底里起来，听筒里于是就充满了抽泣声，撞墙声，现场感十足。然后对我说我在某酒吧，你快来接我，不然我就死了。对此我是没有意见的，我的原则有二：一不关机。二不就范。她是我朋友，我尊重她的选择，她要死，就让她去死吧。可是到现在她还是活得好好的，真是没劲！　　

    这个女人叫做k3。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没有发育完整。用两个字概括：平，素。我们建立起了很纯洁的男女关系。最大的亲密也许就是写两封信，里面掺杂一些模糊不清的语言。作为一条一直贯穿我青涩回忆的隐线，我一直觉得那是美好的，至今深切怀念。当然，我也知道那些同样美好的童话故事的背后总是有个老巫婆。——后来她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参加工作，我则误入歧途去读大学，再没有联系。等我回来的时候，春风依旧，桃花依旧，人却很不依旧。她变得曲线毕露，锋芒逼人，在那之前我总是谈不成恋爱，一直处于半饥渴状态。所以一见到她，我连忙闭目养神，念起阿弥陀佛。　　

    我们后来在同一个城市了。她于是经常打电话给我。都是半夜。打来就说：我爱上xxx了。真的很爱很爱！——那xxx平均一个半月换一个名字。其中有优秀俊郎的富家子弟。前卫变态的摄影师傅。老实憨厚的中巴司机。成熟稳重的孩子他爸。等等等等。有的时候她都会说串起来，我就帮她更正。指出她的错误。不过我这个人有个好习惯，不该记住的东西我不会记住，所以我不会旧事重提，拿刀子戳她痛处。——还有你可千万别以为我爱上她了。这样的一种背景太过小说化。请记住，我们是纯洁男女关系。以前是。现在是。至于将来是不是。过几年再说吧。　　

    其实k3是个很优秀的人。她聪明。灵巧。笑起来很天真。工作很积极，很卖力，深得头头们的赞赏。还有个小官当当。再说了。她还很年轻的嘞！我一直认为她只要努努力，稍微把握得好一些，她就能把自己的这一辈子安排得舒坦无比。可是她却要选择这样一条，这样一条，怎么说呢？这样一条博爱之路。有一次我们喝酒，我就壮起胆子问她：这些男人你最喜欢哪个？她也腆起脸皮回答说：我都是爱的啊！他们身上都有可爱之处。我于是知道了。这位姐姐的爱情观可以辨证如下：

    首先、真爱用l表示。男人用m表示。　　

    其次、每个男人都有可爱之处。他们身上的可爱之处用l（小l）表示。再遍个号就是ml1。ml2。ml3。ml4　　

    那么。我们都知道l是个完美的东西。接近完美的方法就是无限量的增补和叠加。即：　

    l=ml1+ml2+ml3+ml4+ml5+mln。

    说实话，我一直不相信有l这种东西存在于现实。但是这样的一个公式我是比较信服的。只是我不能相信有人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没想到让我遇到这么一位英雄，不不，应该说是英雌。所以我无比景仰她。我希望她永远这样下去。好让我时时瞻仰。没想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天她打来电话，扭扭捏捏地说：借我钱。一直以穷人自居而抠门吝啬的我就凶巴巴地说干嘛。她支吾了半天，才跟我说她最近手头很紧，可是眼下有一件事情非要解决不可，她要去打胎很快她就到了我家。开了门。拿了钱。还冲我灿烂一笑，只是那笑容就像块老抹布。她看我一副心疼不舍（钱）的样子，就把小腹挺过来说：摸摸看。我于是把手放在上面，感觉到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我不禁发起抖来，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抬头看她，看到她也在呆呆看我，她突然说：把他生下来我们两个养吧。我什么都没说。阴沉着一张脸。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我无比沉重地想：原来她不是什么英雌，只是个女人。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给我打夜半电话。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都在自己的圈子里生活着。偶尔打打电话，大白天的，哈啦几句。对了，那天她带了一个男人请我吃饭。给我婚贴。还说年底我就可以当舅舅了，让我包个大红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