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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宜昌到秭归坐了半天船,对坐船有了感性认识,知道什么船好,什么船差,什么船能坐,什么船不能坐。我们这次去万县买了武汉至重庆的船,是一艘长途大船,各方面都很规范,条件不错,再没有那些不放心不舒心的事了。
在秭归一夜的胡思乱想虽说有些担心过份,但三峡之地的险峻还是令人有几分畏惧。原打算是要去奉节白帝城的,白帝城地处翟塘峡,正是高山峡谷里,轮船到那里又恰是深夜,怕有诸多不便,因此我们便取销了去白帝城的计划,买票直接到万县去。
我们是下午两点多钟在香溪镇码头上的船。这个时间在船上看西陵峡、巫峡两岸的风光正是好时候。船行沿岸处处是风景:江水绿透幽深,绝壁上有古栈道,有悬棺暮穴,千仞之上苍鹰盘旋,崖下江畔偶有一座茅屋,周围有几丛翠竹,门前拴着一条小舢船。船到巴东,站在甲板上看山梁上新建的高楼象是一幅剪影。到神女峰下,天色将暮,这时看那神女更似有千种风情,万般忧伤。我们一个下午在卧舱和甲板上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沉醉在两岸如诗如画的风景里。
过神女峰不久天黑下来了,我们也累了,回卧舱躺下准备休息。躺在铺上,听到对面铺上有两位先生正摆龙门阵(聊天),一口的川腔川味,听起来好亲切,我也就闭着眼睛一边养神,一边听他们摆。两位先生是在摆他们的孩子:“你女子真省心,提起我那娃儿我脑壳就疼!”“你也不要把娃儿卡得太死,他自己醒神了就对了。”“我看他狗日的一辈子也醒不了神,都那么大一个了,你说叫他念书吗他念不进去,你说叫他长大做生意吗,他又是他妈个‘白伙食’,我都不晓得咋整!”“嘿嘿,唉!”听两位先生摆龙门阵真轻松。听到有的方言时禁不住想要笑出来。在这乡音里,在船随着水浪一起一伏中,我酣然入睡了。
船过瞿塘峡已是深夜,我们已在梦中,没有看到瞿塘峡的景色。船停靠到万县码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我们也该下船了。
万县是个大码头,上下船的人很多,码头上熙熙攘攘,很热闹。从码头到万县城里,要经过一段河滩,再上一道不知有多少级的梯道。这一段路上有很多做小买卖的,最多的是当地人叫做“棒棒军”的。这些“棒棒军”肩上扛一根扁担,扁担上穿一圈绳子,从码头开始,两边一字儿排开,从河滩上一直排上去,守候着专给旅客挑行李。一旦船靠岸,这些人便兴奋起来,眺望着从船上走下来的旅客。见有行李多的,就上来追着揽生意。我们一下船来,就有几个“棒棒军”围上来,争着要给我们挑行李。一问要价三元钱,我们就把行李交给了一个“棒棒军”叫他挑。他挑上行李,在前面走的飞快,我们紧走着才勉强跟得上,很快到了上面街上。我们付了钱,他把扁担扛在肩上,高高兴兴地又急着下河滩上去揽生意了。
我们随意就近在街上找了一家饭馆吃早饭。这家饭馆是几间旧房,看样子是开张不短的一家老店,饭桌板凳全是实木的,边角和面上磨的光华透亮,擦得干干净净。店里生意正红火,五六张桌子座无虚席。卖的有稀饭,各种面食,泡菜,红油拌松花蛋等各种小菜,全是家常饭菜,使人食欲顿生。我们拣最想吃的要了几种,吃的很香很舒心。
万县一边紧临长江,一边枕着丘岭,也算是一座山城。我们在城里不坐车,不进大商场,专走老街,专走小巷,想感受一下小街小巷的滋味,看些街市风景。我们走上一条河街。所谓河街,就是临江的街。这街路面湿漉漉的,街道曲曲的,街两边的房屋新旧样式高矮不一。这些房屋大都是下面或前面开店,楼上或后面住人。是楼房的,有的就在屋檐下用铁丝或绳子吊着一根竹杆,竹杆上晾着些衣物之类的东西。街上卖的物品,吃喝日用,无所不有。我们慢慢地溜达,慢慢地品味。到有情趣处就拍下一张照片。这样在城里穿来绕去,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五六点钟,我们离开万县码头。我站在甲板上望着这座山城。船起锚后速度慢慢加快,这座山城也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