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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猪年春节的喜气还未消,县城里就爆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消息:县文物管理所年轻的女管理员刘芸被害身亡,所里刚刚收到的可能属于稀世珍宝的一件古物—当地历史上一位高官的官印也不翼而飞被人劫走。这类恶性治安案件近几年来在小城虽时有发生,但此时这一消息还是多多少少在小城人的心里留下了一丝阴影,人们感到晦气。
小城的公安干警们忙碌起来。公安局刑侦科会议室的案情分析会在紧张进行。侦察科长李小石扼要通报现场情况后说:“从尸体解剖看,死者是被一钝器击中头部,脑动脉断裂,致使颅内大量充血而死亡。死者房门锁着,放官印的柜子被撬坏,但室内、死者身上和柜子等处未留下任何痕迹,可见罪犯作案手段相当老练。情况就是这些,大家研究一下吧。”
“这些年好多电影电视把罪犯消除作案痕迹的动作和我们的一些侦破手段都演出来了,把这些不法份子倒教精了。”
“这个当官的是哪八辈子的人,咋现在又钻出了他的一颗官印来了?”
“秦始皇兵马甬比这个当官的官印年辰还要早,不是也挖出来了吗?这个当官的在这一带当过官打过仗,说不定真有他的一颗印留下来呢。”
“是。据文物管理所所长齐是愚介绍,这枚印是一位同志送给鲁县长的,鲁县长觉得珍罕,便把它上交给了文物管理所,并要他们送省文物局鉴定,谁知还没送走就被人劫走了!”
窗外天空一片铅灰色,绵绵细雨从年前的腊月二十几就开始下,到现在还继续下着。街上的生意正热闹,叫买的声音不绝于耳,谁家的立体声喇叭里正在播放着一首旋律优美的流行歌曲。一阵风从洞开的窗口吹进来,本已冷冰冰的会议室,立时寒气更加袭人。李小石拉上夹克衫拉链,走过去关上窗子,室内顿时暖和了些,街上的声音也被隔在了外边,变得模糊了起来。
李小石回到座位上,说:“大家把思路集中一下,现在的问题是死了人,我看古印本身倒是其次的了,当然,从现在的情况看,罪犯的目的是为了弄到这枚印。前面已经谈到,这个案件留下的线索几乎没有,这给我们的侦破工作带来了难度。如果说罪犯的目的是为了盗印—我这样推断理由有二:一、文物管理所确实有一枚古印,此印确实被人劫走了,现场其它财物并无损失;二、近几年来一些不法分子为贪图金钱,把罪恶的手伸向了文物,这类案件屡屡发生,呈有增无减之势。如果罪犯的目的是为了盗印能够成立,那么我们的侦破工作就必须从与古印有关的人和事上下手,顺藤摸瓜,步步深入,一追到底,挖出罪犯!”
坐在一旁一直静听大家讨论的公安局长孙少宇这时合上笔记本,抬起头来扫了他手下的这一帮刑侦人员,说:“李小石同志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此案的侦破工作也只有从古印入手了。李小石同志你能不能谈得再具体一此?”
李小石说:“知道这枚印的人有建筑公司的王工程师,古印就是他送给鲁县长的。听鲁县长说,他收到王工程师送来的印以后,拿去给县中学的汪文博老师欣赏过,然后就送到了文物管理所交给了齐是愚所长,齐所长把印交给了刘芸,也就是被害的死者,并嘱咐此印有可能是一件珍罕文物,叫她专柜保存,夜间来所值班守护,以防不测。此外还有一个重要情况:死者出事的第二天,文物管理所的门卫刘进突然不辞而别,不知去向。我们分析,接触过印的几个人中,鲁县长,印是他主动上交的,他又是县里的领导干部,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再说,死者出事的那天晚上,鲁县长正在省里参加会议,没有作案的时间,鲁县长是完全可以排除的;王工程师到省外施工去了,也没有可能作案,我们已和当地公安机关取得联系,请他们协助进一步了解有关情况;门卫刘进具有作案的重大嫌疑,必须立即找到此人下落;汪文博、齐是愚也是重要的涉嫌人员,对他们也应进行侦察。”
孙少宇局长赞同李小石的分析和部署,下达了行动命令。
二
刘进,现年23岁,农民,去年来城里做临时工,经他在煤建公司工作的舅舅介绍到文物管理所夜间打更守门。刘进家住本县云岭乡大石垭村,李小石派出人员在县城几个刘进有可能去的地方寻找没有找到后,估计他有可能回到了乡下家里,便亲自带着科里的老侦察员老周直奔大石垭村。
吉普车一出县城就在泥泞狭窄的盘山公路上哼哧哼哧往上爬,走了3个多小时,汽车才到村里。村长不在家。李小石和老周找到了副村长伍老汉,向他说明来意,要村里配合做工作,伍老汉庚即领他俩去刘进家。刘进家在大石亚村的半山上,孤零零的隐没在雨雾里。李小石他们跨上院坝边,伍老汉就翁声翁气地喊刘进的女人,屋里没有人应声。李小石和老周以公安侦察员特有的职业习惯用眼睛把屋前屋后和门里扫了一遍,见伍老汉招呼,他们就在房檐下坐下。这时,从房角处走过一个女人,背了一背篼猪草,被雨水淋湿的散乱的头发遮在脸上,一双赤脚在泥水里冻得发紫。伍老汉说:“这是刘进的婆娘苟么女子。”又对女人说:“乡里来人检查包谷苗育的咋样了?”这是李小石事先交待伍老汉这样说的,以免惊动刘进。女人放下背篼,一边用手擦头上脸上的雨水,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包谷种子都没称回来,拿啥种?”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生人,说:“乡里来了人,你们回去给说说,先把种子赊给我们,有钱了再交行不行?”山里女人没见过世面,不认识乡上的人,真以为李小石他们是乡上来检查包谷苗的。
女人看李小石他们身上也淋得湿糟漕的,就从房后抱来一些柴火,进屋在地上生起一堆火来,叫他们进屋烤火。老周跟伍老汉进了屋。李小石趁机仔细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这是三间低矮的茅草土墙房,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摇摇欲倒。一只小猪也许是怕冷使劲往墙根的乱草堆里钻,几只鸡在院坝里找吃的,街沿上院坝里到处是猪屎鸡粪,发出一股股臭气。东头是厨房,灶台上架着两口大铁锅,一口锅里装着大半锅猪食,灶台上放着用玻璃瓶做的一盏煤油灯,显然这里还没有通电。西头屋里床上又破又脏的被窝里蜷卧着一个老婆婆,在不断呻吟咳嗽,喘得上不来气。墙洞里的风灌进来冷得她瑟瑟发抖。李小石没有见到刘进,也没有发现有其他异常情况,也走进女人生火的屋里。刚跨进门口,一股霉味夹杂着尿臭就涌进了李小石的鼻孔里,使人翻肠倒胃。房间没有窗户,屋里光线很暗,借着火堆上串起的火光,才模糊看到了潮湿的地面和烟薰得漆黑的墙壁,屋里四壁摆着两架装粮用的粗笨的柜子和一架大床,再没有别的家什,显得空荡荡的。女人给李小石搬来一节木头当凳子,自已蹲在地上继续给火堆里加柴。口里欠意的说:“我们乡下穷,你们外边的人看不来。”李小石看了一眼女人,女人穿得很单薄,衣服湿了也没见她去换,在火边一烤,身上散发出一缕缕汗酸的篜气,这时脸上有了一些红润,两只缺少光泽的眼睛并不难看,女人站起来去拿柴,见她身材也还匀称。李小石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设想:这个女人要是去好好洗个澡,再换上一身合体的时装,走在城里大街上,谁能说她不是一个挺靓的女郎呢?
李小石没找到刘进,也没见家里有藏匿的迹象,心里焦躁起来,赶忙问女人:“你家里有哪些人,你丈夫呢,怎么没看见他?”
伍老汉替女人回答:“她家五口人,婆婆,就是躺在那屋床上的老太婆,八十多岁了,长年病在床上,男人,就是刘进,刘进去了城里,还有两个娃儿;家里里里外外全靠她。”
女人突然抽泣起来:“我们山里不好找钱,娃儿他爸爸看见周围好多人都出去打工,去年秋收后就也进了城,他舅舅帮他找了一个工作,从走后到现在就没有回来过,有半年多了。听说在城里也不好挣钱,年前寄了30元钱回来,到乡上邮局去取了几次,都说没有钱,到现在也没有取回来。家里买化肥要钱,买良种包谷要钱,买稻种要钱,去年天旱收成不好,买乡里供应的粮食也要钱,家里还有一个病人,哪有钱抓药啊,不怕你们见笑,家里吃盐点灯用油也是靠鸡下蛋卖了才有钱买,叫我一个女人在家可咋办”
女人竟呜呜哭出声来,两个娃儿见他妈哭起来,也蹑手蹑脚来到她妈跟前。姐姐有四五岁,弟弟有两岁左右。他们踏拉着鞋,小手冻起了冻疮,鼻子里流着浓鼻涕,脸上肮脏不堪。姐弟俩不时用眼睛偷看火堆那边的生人。
老周早有些不耐烦,在心里嘀咕道:“这破的啥鬼案,这不是在访贫问苦吗?”李小石看出了老周脸上的神色,看刘进确实不在家里,就站起来往外走,从篼里掏出20元钱交给女人,叫她给床上的老人抓点药和把包谷种买回来,女人越发大声哭起来。
出了门,李小石还在想着刚才在女人家里所见到的一切。他是学法律专业的,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对社会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社会问题十分关心,尤其关注农民问题。他在心里问:“象女人家庭这样的农户现在农村到底还有多少?他们怎样才能摆脱贫穷呢?”不过,这时他没有心思去深想这个问题,现在他们的任务是要去查找一个重大杀人嫌凝犯!
刘进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三
对齐是愚、汪文博的侦察也在加紧进行。孙少宇局长决定,对汪文博的侦察由他亲自进行。在去汪文博家的路上,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在这起盗印杀人命案的3个重大嫌疑人员中,文物管理所所长齐是愚,从这几天侦察情况证实,不是作案人;现在涉嫌人员只剩刘进和汪文博两人,刘进仍然下落不明,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师汪文博是此案的作案人吗?
汪文博是孙少宇局长上初中时的老师。汪老师是喜欢他这个小个子学生的。他沉默寡言,文质彬彬,学习用功,喜欢读书,成绩在班上总是数一数二,尤其他写的作文经常被汪老师拿来作为范文在班上让同学们观摩学习。孙少宇自然也十分敬重他的这位学识渊博的老师。他特别喜欢听汪老师讲课,汪老师讲课生动、风趣、吸引人,容易懂。他至今还记得汪老师讲郦道元三峡时所描绘的那一幅幅生动画面和讲文天祥过伶仃洋时所表现出的亢奋与庄严。但是这一天,孙少宇终于再也不能听汪老师讲课了。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汪老师与孙少宇一齐被叫到了校长的办公室。一进门,孙少宇就看见他们大队的支部书记和民兵连长也坐在屋里,黑沉着脸。孙少宇奇怪:“他们来这里做啥?”这时,只听支部书记说到:“孙少宇你听着,你爹把生产队的一头牛给整死了,他破坏农业生产,他是坏分子,你是坏分子的儿子,我们已和学校取得联系,你已被学校开除了,现在就勒令你回生产队接受劳动改造!”孙少宇莫名其妙,如雷轰顶。他看看校长,校长难言地点点头。他知道这已经是真的了。汪老师为孙少宇辩解到:“他爹把牛整死了,与他有什么相干,他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娃娃,你们怎么就能剥夺他学习的权利?”支部书记硬梆梆的回答到:“开除孙少宇是我们大队贫下中农的强烈要求,是公社党委的决定,汪老师你可要站稳阶级立场,不要给坏分子的儿子帮腔啊!”汪老师气得一双抹满粉笔灰的手直发抖。
事情是这样的:孙少宇他爹养了生产队的一头牛,突然得病死了,队里硬说是他爹有意整死的。那时是大讲阶级斗争的时候,他爹纵然有几张嘴也说不清,就被定成了坏分子。
孙少宇学是不能上了,哭着告别了汪老师离开了学校。汪老师为此痛心疾首,他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好学生就这样断送了前程。他找到了孙少宇家里,叫孙少宇每天晚上到他学校的宿舍里,他单独给他补课。孙少宇扑到汪老师身上大哭了一场。从此,孙少宇白天在生产队劳动,天黑就偷偷到汪老师宿舍去学习。汪老师每晚把白天上的课又重新给这个“黑学生”再讲一遍。孙少宇他爹对被定为坏分子一直不服,后来找到在县委宣传部当干事的孙少宇的大舅,他大舅出面压下来,孙少宇他爹的坏分子帽子才被摘掉,孙少宇也又才恢复了学籍重新进入课堂,才结束了两年多的“黑学生”生活。
再后来,孙少宇升到了高中,还没毕业“文革”就开始了。回乡劳动、招干,直干到县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他这个汪老师当初预言将成为文学家的学生,却玩儿起枪杆子来了,真是阴差阳错。汪老师后来也被调入县中学工作,现在是县里有名的特级教师,享受政府津贴的知识分子,县政协常委,去年退休在家。孙少宇在心里说:“老师啊老师,你怎么偏偏迷上了这文物收藏,要不,哪会被牵扯到这桩重大案子中来?”
汪文博的家在城南,从公安局出来,穿过一片菜地就到了。孙少宇推开老师会客室兼书房的门,见老师刚刚午休起来,穿一件紫红羊绒线开衫,略显稀疏的头发规整地梳向脑后,脸色红润,显得很精神。汪文博很高兴,师生俩常在一起叙旧,也没有什么客套,寒暄过后,汪文博就要去给孙少宇泡茶,孙少宇忙阻拦到:“老师,来您这里从来就是我自己泡茶,还是我自己来吧。”汪文博说:“今天给你喝这个茶,这是我老大春节前带回的一包峨眉毛峰,你尝尝味道咋样?”伸手从书柜里拿出一包茶来放在孙少宇面前。又说:“我要去给话眉喂水了,它们也要喝水哩,你先自己泡上,我去去就来。”
汪文博出门去了,孙少宇泡上茶,欣赏着老师的书房。孙少宇知道,汪文博这一辈子有几大爱好,这就是教书、读书、写书、收藏,书房也体现出主人的这种爱好。门楣上方是一片用斑竹精制而成的书斋横额,曰“心远斋”下方又提了几行小字。房里墙壁的几个大书柜里挤满了书和一些字画瓷器等古董,窗前写字台上摆着稿纸,旁边堆着一堆书。稿纸上写着论诗经的描写艺术的题目,已写了厚厚一摞,看来老师又在写一篇文章了。沙发对面仍是老师以前手书的那幅明朝文学家陈继儒的“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看天上云卷云舒”的条幅,字势沉稳恬淡。
每次进入老师的书房,孙少宇就感到一种宁静,象是在受着一种洗礼。他正在想些什么,旁边的电话铃响了,是找汪文博的,他出门去叫他。汪文博进来接完电话,说:“少宇,你说现在这人是怎么了,该做的事不做,不该做的事又生着法儿去做,畜牧局说要办一个什么高考补习班,要聘请我去授课,还说要给我优厚待遇。他们哪是为了娃娃们考学校,我看是自己想捞钱。听说去年有几个乡都遭了猪瘟,好多家的猪都死光了,农民受的损失可大了,他们该在这上边动些脑筋,但却偏偏要去做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我才不给他们撑这个台。哦,对了,少宇,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汪文博捧出一方砚来,孙少宇也走了过来。汪文博说:“这是我在乡下一个老农家里偶然见到的一方砚,见这砚不一般,就花500元钱买了回来。”孙少宇惊异:“要值这么多钱吗?”“值。这是一方端砚。端砚居我国四大名砚之首,历代文人把端砚、湖笔、徽墨、宣纸称作文房四宝。你看这砚石质优美,雕琢刀法精湛,上面这只神龟栩栩如生,它磨墨无声,贮水不耗,发墨而不坏笔,堪称砚中上乘之品。你再看这砚底刻着:“‘明13年赠方山李侍郎’,落款是‘愚一山人’,就是说这方砚距今已有五六百年了,是当时一个名叫愚一的和尚送给朝庭姓李的大官的,而这个姓李的大官,就是我们这里方山人氏。在五六百年前我们这里就有官做到朝庭侍郎的,由此可以从一个侧面考证出当时我们这一带的经济文化水准。学而优则仕,这个李仕郎没有文化,他能做官做到朝庭仕郎吗?哈哈哈哈,你看我扯远了!”
孙少宇佩服老师干什么事都是那么投入,思维是那么富于联想,凡事在他大脑里一过,就能说出一定的道理来,更佩服老师那豁达恬静的处事态度,在当今物欲横流,芸芸众生大捞其钱的形势下,他却把送上门来的财路给断了,不去拿不明不白的钱,一如以往那样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明白了老师为什么要选取陶渊明结庐在人境一诗中“心远地自偏”的句子作为自己书斋名字的意蕴,老师是要以此自警啊!孙少宇进一步想:像老师这样洁身自好心似古井的人会去做越轨杀人的事吗?凭他对老师为人的了解,当初他就对把老师列入重大嫌疑人持否定态度,但部下们分析的也不无道理,老师是收藏爱好者,又是知道过古印的少数几个人之一,按照侦破工作的常规,他被列入重大嫌疑人也无可议非。至于老师到底与这起盗印杀人案有无关系,只有等侦破工作步步深入,自会水落石出的。孙少宇想,对老师就不必再拐弯抹角了,他把古印被盗和刘芸被害的情况向汪文博作了简要通报,询问到:“老师,听说您也见过这枚印?希望您能协助我们弄清有关情况,以便我们尽快侦破此案。”
汪文博十分吃惊,略停了片刻说到:“鲁县长和我是藏友,年前的一天晚上他来我家,带来一枚印,说是一位同志家里传下来的古物,这位同志见他喜欢收藏古董就送给了他,叫我观赏鉴别。这枚印约有六寸见方,沉甸甸的,足有一斤多重吧,尽管印上蒙满了尘埃,但细心一看仍能看出金灿灿的亮色,印上镌刻着当地历史上一个大官的名字。我俩当时也弄不清这枚印有多大价值,如果真是这位大官的官印,不说价值连城,也至少是一件稀罕之物。我建议鲁县长即刻送文物管理所鉴定并保存,以防不测。谁知还是出了事,真是造孽啊!”
孙少宇继续问到:“老师,在你和鲁县长观赏印的时候,还有无别的人在?”
汪文博说:“没有。”接着又说:“少宇,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有不少人知道我爱集个古董,这两年来一些文物贩子也找上门来向我推销他们的东西,我怕真有值钱的东西流落了,有时也和他们打打交道,有值钱的东西就把它买下来,你看这件青花瓷瓶,它是清朝年间的东西,就是我从这些人手中买来的。”说着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精美玲笼的青花瓷瓶来给孙少宇看。
孙少宇对汪文博说的文物贩子的情况引起了高度警觉,进一步问到:“老师,您打过交道的文物贩子有哪些人?他们在什么地方?”
汪文博回答说:“我知道的文物贩子有五六个人,有邹矮子,郑麻子,王老三,还有几个想不起名字了。这几个人中数王老三能量大,手中货多,他是本县廻龙镇人。”
孙少宇把汪文博说的情况都一一记下来,又叫汪文博把刘芸出事那天晚上他活动的情况回忆了一遍,就告辞回公安局去了。
孙少宇布置人把汪文博在刘芸出事那天晚上的活动作了查证:刘芸出事那天晚上,汪文博的女儿患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县人民医院,医院医生护士证实:汪文博和老伴从下午5点20分就到医院陪伴在女儿病床前,一夜寸步未离,直到第二天上午8点15分,汪文博回家给女儿做早餐才离开医院病房。
汪文博和刘芸被害案无关,孙少宇感到十分欣喜。三个重大嫌疑人已经排除了两个,刘进仍未找到,侦破工作毫无进展,孙少宇心头又骤然沉重起来。他的注意力落到了汪文博说的那几个文物贩子身上,尤其是那个王老三身上。他迅即呼到了李小石,向他下达了新的侦破命令。
四
李小石和老周住在大石垭伍老汉家里,日夜轮流到刘进家附近“蹲坑”时间过去了几天,也没见刘进的踪影。两人正在焦急的时候,李小石腰上的bp机“吱吱吱吱”叫起来,李小石一看是局长在呼他,叫他速回公安局另有任务。李小石向老周交待了几句,叫他留下来继续“蹲坑”自己匆匆忙忙赶回局里。
李小石赶回局里,孙少宇局长已等候在办公室里。孙少宇局长把这几天对齐是愚、汪文博的侦察情况向他作了通报,又把汪文博提供的几个文物贩子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到:“汪文博说的这是个新情况。刘进那里让老周继续盯着,小石你来专攻这几个文物贩子,尤其要设法从王老三那里打开一个缺口。为了加强对此案的侦破,局里决定把政保科的范芙蓉同志调来配合你行动,小石你看怎么样?人家政保科可是忍痛割爱,我答应办完此案就把人还给人家。你们两人打算怎样行动?”
李小石没有立即回答局长的问话。范芙蓉看看李小石,也没有吱声,那意思是说:孙局长说的很明白,她是配合李小石的,当然处于从属地位,大主意当然要由你李小石来拿,何况你李小石在局里一向相当自负。
李小石低着头玩弄手里的打火机,打燃了又灭掉,灭掉了又打燃,接连发出“叭哒叭哒”的金属碰击声。不紧不慢地回答孙局长说:“等我想一想再说吧。”
孙少宇局长说:“那好吧,就这样。你们要赶紧拿出方案,抓紧行动。”
李小石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关起门来盘算着如何抓住王老三。范芙蓉见李小石没有要找她商量的意思,也回到自己在商业局的家里。她丈夫是商业局长,因此她随丈夫在商业局分了房子。现在丈夫不在家里,屋里冷冷清清的。她也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便抽出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来,歪在沙发里读起来。到了半下午,李小石突然打来电话,说马上就去廻龙镇。
廻龙镇是一个古镇。这里自古就是繁华的水旱码头,旱路与邻近三县相连,水路从柳阴河顺流而下辗转可达长江。镇上的建筑物高低错落地分布在山脚下柳阴河边的一片冲积坝子上。沿柳阴河边的是一条老街,街道弯弯曲曲的,路面的青石板光溜溜的,铺面多数是木板拼装的活动墙和木柜台,只有不多的几处改换成了瓷砖墙面和金属门窗。街头,有一座不知是什么时候建起的过街戏楼。老街背后是近几年建起来的一条新街,透出现代的气息。
李小石范芙蓉头天傍晚到廻龙镇后,和镇派出所取得了联系,请他们协助了解王老三的情况和去向,安排人暗中对王老三进行监视和控制。布置停当,两人在老街上随便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起来,两人洗漱完毕,走出旅馆,在街边找了一家名叫“砂锅面”的饭摊坐下,准备吃早饭。砂锅面的炉灶就支在街边上,只见蜂窝煤炉子火烧得正旺,炉灶上放着五六只小砂锅,砂锅里的汤翻滚着。炉灶一侧的案桌上,一溜依秩摆着廋肉丝、肚丝、肝片、酥肉等晕菜和碗豆尖、波菜、酸菜等时鲜素菜以及芫须、葱花、红油、椒面等佐料。面是现擀现下,要吃晕有晕,要吃素有素,有菜有汤,快当实惠,吃的人不少。范芙蓉是头一次吃砂锅面,很有兴味地看着做砂锅面。两人正等着吃砂锅面,忽然听见街那边杂货摊前有人吵起来,范芙蓉站起来走过去,看见一个粗实的男人和一个背背篼的半老头正在争一只泡菜坛子,双方抓着泡菜坛子僵持不下。范芙蓉问:“你俩个在吵啥嘛?”半老头说:“我刚才在那边买了一只泡菜坛子提上从他摊前路过,他硬说我这坛子是他这摊子上的坛子,你说哪有这样横不讲道理的人罗,我今天早上起来早了遇上鬼了!”粗实男人说:“明明是你偷了我的坛子,你还强犟,没得钱买不起坛子就不要买,不要掉底子,你看这坛子是不是和我这些坛子一模一样?”半老头说:“这么多卖坛子的,未必只有你这里才有这种坛子?真是黄泥巴敷在裤裆里—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跟你扯不清!”
范芙蓉吃公安饭已有八九年了,也参加过一些案子的侦察,前两年又通过函授学习完成了警官专业大专学业,她想:“今天我倒要来试试我的判断力。”于是走上前去,在粗实男人和半老头中间分开他俩人的手,把坛子拿过来,很仔细的样子把坛子看了一遍,只见突然间手一松,坛子掉了下去,在坛子即将落地的时候,范芙蓉不知不觉地又把坛子接到了手里。就在范芙蓉佯装失手坛子掉落的这一瞬间,她观察两人的反映,半老头惊叫到:“我的坛子!”而粗实男人却无动于衷,嘴角还掠过了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笑意。由此,范芙蓉断定坛子是半老头的。她用的这叫“心理探测法”一个痛惜一个无所谓的情绪表现,已说明了事实真象。
范芙蓉把坛子递到半老头手上,转过身来对粗实男人说:“大哥,我看这事你就不要争了,不要欺负人家老实巴几的乡下人。”粗实男人回过神来,冲范芙蓉吼到:“他是你啥子人,你帮啥腔!”把个年轻女人范芙蓉根本不放在眼里,伸手过来就要往范芙蓉胸前抓,无奈怎么也抓不住范芙蓉。粗实男人脑羞成怒,张开双臂向范芙蓉扑过去,范芙蓉侧身一躲,粗实男人一个饿狗抢屎爬在了地上,引得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站在一边的李小石这时赶紧扯了一下范芙蓉的衣服,两人匆匆钻入街上的人群里,埋怨范芙蓉不该来掺和这事,把正经事给耽搁了,连砂锅面也没有吃成。不过,李小石心里倒对范芙蓉有了几分好感,觉得她还挺机灵的,还有点胆量,敢和那样的男人单独对阵。
李小石范芙蓉径直来到下街一条僻静斜巷子里王老三家门口。只见门上“铁将军”把守,屋里静寂无声。范芙蓉走到街对面问卖瓜子的婆婆:“婆婆,王老三是在这里住吗?他人到哪里去了?”“这就是王老三的家,他就象个三只脚的猫,日不落屋夜不归户,怕是有十天八天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了。上街戏楼边有他一个摊子,你们看他是不是在那里守摊子。”婆婆回答说。
范芙蓉向婆婆道了谢,李小石和她转身来到戏楼前。戏楼一带是镇上的繁华热闹地方,店铺地摊一个挨着一个,饭店茶馆接二连三,这里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哪家商店在搞摸奖促销,大喇叭里正在播着幸运者的名字和摸到的奖品,引来了更多想碰碰运气的人们,整条街上人潮涌动。李小石和范芙蓉被淹没到了人群和声音里,好不容易才挤出来,哪里找得到王老三。李小石懊丧地骂到:“妈的,都想一下捡个金娃娃,挤的路都走不通!”
李小石范芙蓉忙呼了一整天,仍没有找到王老三的下落,派出所那边也没见有新的情况。吃过晚饭,范芙蓉见天色还早,就来邀李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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