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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真人道:“是的,他们二十左右之时,与四十左右最大的改变,还是那位端木夫人,因为当她年轻之时,原本是瓜子脸型的。”
话犹未毕,门上响起了剥啄之声。端木芙双眉又皱,玉手自然而然地又拢住大绺乌丝,遮住半截面庞。崔阿伯一跃落在门边,出声询问。
程真人却于此时,向端木芙说道:“这真是一大惊人的秘密,也恐怕只有贫道方始知道。”
说到此处,崔阿伯已跃了回来,附在端木芙耳边,轻轻道:“是罗公子。”
这个名字好像符咒一般具有魔力,使端木芙矍然睁大双眼,接著匆匆起身,向程真人说道:“对不起,奴家有急事须得立即料理,不然的话,当真是祸延无穷了。”
程真人舒一口大气,心想:这敢情好,我可趁这机会细加考虑一番,以便决定要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
他徐徐道:“小姐有事即管请便,勿以贫道之故,致有稽迟之虞。”
端木芙向他谢过,匆匆出门。一个霜衣卫士躬身行礼,面上可掩饰不住兴奋的神情,说道:“他已到了树林内,随行之人为数不少。”
端木芙迅快行去,那霜衣卫士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都是年纪极轻的小伙子,连他一共有八个人,二庄主已率了多人赶往。”
端木芙惊讶地停步,道:“大庄主呢?”
那霜衣卫士道:“小的正要奉禀,大庄主恰在一盏热茶以前,接到老庄主传令,赶去谒见。大庄主命小的向小姐禀告,但小姐在屋子里,小的不敢惊动。直到罗廷玉抵达,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小的才敢惊扰芳驾。”
端木芙唔了一声,皱一皱眉头,举步再行,一面向崔阿伯道:“这就麻烦了,罗公子实力之强,不言可喻,而我们这边偏生又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崔阿伯道:“既是如此,咱们但凭阵法,谅也不致于失手。”
端木芙道:“你看看天色,不久就将破晓。只要天一亮,阵法中许多奥妙力量就不能使用了,这正是我心烦之事。”
崔阿伯先命那霜衣卫士赶到前头开路,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老奴认为使你心烦的,并非阵法或其他问题,而是罗公子本人,对也不对?”
端木芙瞪他一眼,道:“你再乱讲,我就要生气了。”
崔阿伯吃了一惊,连忙道:“小姐千万别生气,老奴关心过甚,所以言语间未加检点。”
端木芙听他这么一说,气已消了,轻叹一声,说道:“我心情烦闷,所以脾气不好,你莫怪我”
崔阿伯含有深忧地瞧着她,心想:“她自幼就才慧绝世,碰上任何事情,都从未失去过自制力。目下这等情形,可想而知她是如何的烦闷和惶惑了。”
他们已走入那一片稀疏的树林,黑暗中仍然可以见到林中有许多白衣人影站立或走动。
此外,四名栗悍精干的白衣大汉,已随侍在后面。左侧有一个白衣人迅快奔到,躬身道:“罗廷玉以及七名部属,都停步在大壮之位,结阵屹立,若有所待。”
端木芙点点头,这个白衣人立时退下。紧接著又有一个白衣人奔到,躬身行了一礼,道:“二庄主率了本庄十二位高手,隐伺在罗廷玉四周。”
这白衣人报告完之后,也是立刻退下。端木芙略一思忖,发出号令,后面那四名卫队分出两人,迅快传布命令。
霎时间这一片树林之内,原有的灯笼有一些熄灭了,但又有一些新的灯笼升起,飘浮于枝梢间。
端木芙仍然没有往前移步,崔阿伯不禁感到奇怪,低声道:“小姐竟不去瞧瞧罗公子布的是什么阵法么?”
端木芙摇摇头,道:“他布的一定是四正四奇之阵,名为握机,我不看也知道了。”
崔阿伯道:“老奴现下也略通此道,这握机之阵虽是正奇兼顾。但咱们占地利、得人和,可以以大吃小,又何惧之有?”
端木芙道:“若在平时,你这话甚是有理。但要知这握机之阵,乃是风居四维,云居四角,天居四方,地居四隅,或前或后,可以迭相为用。然而或进或退,亦为离散之象。因是之故,如在宽旷之地,我方可仗地利人和,用以大吃小之法,强行击垮他们。但目下情势又大不相同了。”
崔阿伯道:“老奴看不出有那一点不同之处?”
端木芙道:“他闯入我这八卦阵图之内,占的是大壮之位,在八八六十四卦中,大壮之位,须戒刚暴。动之以礼则吉,动于非礼则凶,这样一说,你想必已明白了?”
崔阿伯道:“明白是明白了,但这样说来,假如敌人一入得此阵,便占去这一方位,咱们岂不是只有乾瞪眼睛?”
端木芙一笑,道:“那也不然,第一点,来人必须实力够强,又识得布下握机之阵,与这大壮之位,生出妙用才济事。如是寻常之辈,又或是不懂得以阵配阵的话,我们仍然可以毫不客气的吃掉他。”
她停歇一下,又道;“罗公子虽然也懂得阵法之学,但并不精通,似这等奇谋手笔,必是另有高明之士,在暗中策划主持无疑。”
崔阿伯道:“说不定是罗公子误打误撞的摆对了阵法,这握机之阵,终究不算是最奇奥的阵法。”
端木芙道:“你的考虑不够周全,因为你没有想到罗公子这一行八人,如何会到达此地?这里面显然大有古怪。”
崔阿伯道:“本庄明明派出数十精干之人,在周围布成一个哨网。而老奴也亲耳听见小姐传令说,如果见到了罗公子,可引到此地来,因是之故,罗公子他们会抵达此地,何足为奇?”
端木芙道:“不错,照你这样说法,自然是顺理成章之事。但你如若也这么想,那就失之毫,谬以千里了。”
崔阿伯瞠目道:“老奴想不出那一点有毫之失?以致有千里之谬?”
端木芙道:“他在本庄之人引领下,来到此处,并不为奇。正如秦仙子、程真人他们,亦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抵达这儿的。”
崔阿伯更感不解,道:“是呀!既然如此,老奴那一点错了呢?”
端木芙道:“可是罗公子与别人之间,有一点分别,便是那秦仙子等人是我们主动的拦住,设计诱到此地。而罗公子则是自行闯入本庄哨网之内,才被发现到来。这一点的不同,重要之极。”
她深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罗公子是有备而来的,我便不禁想到他何故回转来呢?是碰巧经过?抑是有意?”
崔阿伯道:“小姐这一回也许太多心了。”
端木芙道:“最后我才判明他竟是特意前来的,这原因是他的手下早已安排好眼线,侦察那秦仙子的行踪。而秦仙子受诱至此,这消息已迅即传给了他。”
崔阿伯至此才露出吃惊和相信的神情,瞪大双眼,表情甚是奇怪可笑。端木芙叹口气,道:“现在你才相信了,对不对?因为我告诉你他是为秦仙子而来,所以你才信了。同时你又暗暗惊讶罗公子如何有那么大的力量,对不对?”
崔阿伯点点头,心想:“你说的虽是很对,可是还有一点你还不知道,那就是你推知罗公子是为了秦仙子而来,所以心中升起妒意。也因此而心情变得如此烦闷。”
他没把这话说出,反而怜惜地瞧着端木芙。这个美丽而又极端聪明的女孩子,从小就像谜一般,永远教人猜不透,但又老教人非常疼爱。此时,阵阵寒风穿林而过,发出枝叶摇刮之声。
端木芙听了一下,道:“阿伯,这一阵寒风从东南九宫的异位吹来,若以术数占断,其利在主。我们既为地主,自宜徐徐图之,不宜先行出手。若客方先行动手,必败无疑。”
崔阿伯道:“你懂得太多啦,还好没有把脑子弄糊涂了,如若换了是老奴,左一个徵兆,右一个徵兆,可就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端木芙道:“大凡术数之道,首重随机应变,所谓心血来潮,灵机一触便是。”
她笑了一笑,晓得再说他也不会明白。当下缓缓举步,向前走去。大约行了二十余步,但见前面高悬的二四盏灯笼之下都站得有人。
其中一个是彭典,一个是吉祥大师,还有两个是阳将徐刚和阴将宣碧君。这四人都是背向著她,而且都是专心一意地望着前面。在他们前面,有一块两三丈方圆的空地,八个人散布其中。四周灯光照射之下,倒也看得清楚。
自然最特出的一人,便是翠华城少城主罗廷玉了,他的长相如玉树临风,然而此刻按刀而立,却有渊停岳峙,不怒自威之势。
端木芙又认出余下七个年轻人之中,有一个面容冷峻,额头特宽,双眼闪耀出智慧之光的人,正是与罗廷玉一道诈作被俘的杨师道。她乃是听过独尊山庄之人形容,是以一眼就认出了。其余的六人,个个英俊挺拔,俱有超凡拔俗之慨。
端木芙察觉他们人人所佩带的兵刃虽然全是长刀,可是又几乎每人都另有一种兵器,例如弓箭,弹弓之类,便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头。
罗廷玉一言不发,神态自若,看上去竟是不把隐伺在四侧的敌人放在心上。那种雄姿气慨,使端木芙不禁为之心跳。杨师道则是游目不住向四下打量,眼光炯炯,好像能透过黑暗,瞧得见四下的真实景象一般。
端木芙立刻断定此人必定擅长谋略,深谙阵法之道。同时有他在暗中主持大局,怪不得能一直跟蹑著秦霜波的行踪了。她细细查看了一阵,知道天色马上就破晓了,那时节此阵之中的灯宠,全然失去妙效。阳将徐刚喉咙中突然发出咆哮之声,冲破了这一片岑寂。
罗廷玉等人都向这边望过来,宣碧君一手抓住徐刚的臂膀,禁止他犯了性子违令冲出。
徐刚性情强悍,所炼的武功也是走的刚猛路子,是以最没有耐性,除非是他心悦诚服之人指挥他,不然的话,他往往犯性乱干。
他们在这儿已潜伺了一段时间,奇怪的是对方既不动,己方也静悄悄的,似是打算就这样子对耗下去。他用力甩臂,打算摔开宣碧君的手。宣碧君则用力抓住他。
彭典在一旁瞧见了,冷冷道:“你怎么啦?”
徐刚哼一声,道:“咱们老是站著瞪眼睛不成?”
彭典道:“少安毋躁,咱们得等端木芙小姐前来,亲自处理。”
现在由于头上灯笼变移,阵法转动,所以把他们的话声隔住。罗廷玉等人虽然相隔得不远,可是最多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而已。
徐刚道:“属下也知道二庄主的意思,但端木小姐老是不来,说不定是心里头害怕,再说,咱们何必听命于一个弱女子?”
彭典冷冷道:“住口,你虽是我师父的宠将,但如若有违军令,照样处斩,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徐刚含怒咆哮一声,但真不敢跟彭典顶撞下去。宣碧君接口道:“徐刚,你老是瞧不起女人,哼!哼!我迟早跟你拆档,同时设法教你点苦头才行。”
她这么一说,气氛为之一变,使人只觉得这徐刚是个鲁莽自大的勇将,一味看不起女人而已,并不是对任何人有成见。
但彭典心中有数,忖道:“这斯只服师父和大师兄两人,并不十分把我放在眼内。
我不难收拾了他,但这宣碧君诡谋甚多,却是不可轻视。”
方转念时,端木芙的声音在后面升起来,说道:“假如有人自认为有本事可以跟罗廷玉放对一拚的,我不妨让他上去试试。”
彭典心中暗喜,知道刚才的一幕,端木芙已经看见了,那阳将徐刚,早晚得让她整一下。他回头望去,但见端木芙神色不善,当下拱拱手,道:“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端木芙道:“除了你之外,我想问问他们,可有人敢上前向罗廷玉搦战的没有?”
徐刚一想那罗廷玉刀法之凌厉犀利,实在不能与他放对拚斗,除非是有阵法掩护,当下不敢则声。
吉祥大师见阴阳二将不作声,于是说道:“小姐的意思可是要我等出去试一试罗廷玉的刀术?”
他的话声甚是阴柔,但却令人感到有一股森寒杀机,一听而知此人绝不可惹,惹之必有大祸。
端木芙道:“法师你已见过他的武功,对不对?”
吉祥大师道:“贫僧见过的。”
端木芙道:“那么你以为赢得赢不得他?”
吉祥大师摇摇头,道:“此人神勇盖世,贫僧恐非其敌。”
端木芙道:“既然自己认为不是他的对手,何故尚敢出斗?”
吉祥大师一怔,道:“贫僧亦自知非是剑后秦霜波的敌手,但小姐却曾教我出战,这自然是因为有小姐的阵法暗助之故。”
端木芙道:“不错,有时单凭匹夫之勇,全不中用,对也不对?”
吉祥僧这时才明白端木芙的话,实是说给阳将徐刚听的。他点头表示赞同,缓缓道:“只不知这一回小姐是不是还要派贫僧上阵?”
端木芙道:“人家也有阵法,恰能抵消了我们的优势,因此之故,我得先想个法子,或是等候适当时机,破去他们坚如铁桶之势,方可动手。”
徐刚一想那端木小姐确是能耐惊人,自古以来,都没有听说过能够生擒活捉武当派掌门人之事,而她却办到了,这完全是靠她胸中的谋略才学。这么一想,顿时泛起了佩服之心。
端木芙并没有如彭典所希望的修理徐刚,因为她深知徐刚那等勇猛而又鲁莽之人,只要设法使他佩服,日后可收如臂使指之妙。
她察言鉴色,知道已大是收效。当下放过了他背后不服自己这宗事。沉吟一下,说道:“我们目前必须耐心等下去。但却发生了一个大难题,那便是再等一会,天色已亮,我这座阵法,由于灯光失去作用,便要减少了许多威力。”
彭典抬头向天空望去,但见天上已微呈灰白色,曙光已露,不一会天色就大亮了,不禁替她感到心急。只听端木芙又道:“以我看来,这罗廷玉的运气真好,我们要不要与他放手一拚,实在是一个十分值得深思熟虑的问题。”
彭典道:“小姐如何见得他运气很好?”
端木芙道:“雷大庄主恰于这紧要关头,离开此地,这岂不是运气很好么?我们目下如若有雷大庄主在此,自然可以另施手段,击破他的阵势。”
吉祥和尚道:“难道咱们竟不动手,白白放过了这个机会么?”
端木芙道:“有时候陷阱往往看似机会,等你掉了进去,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轻移莲步,往前走去,崔阿伯提杖紧紧跟上。只见她一迳越过了彭典他们,向罗廷玉那边走去。
彭典等人都很吃惊,无不提聚功力,准备随时出手保护端木芙。这时罗廷玉等人已见到了端木芙出现在两丈外的一颗树下,但见她黄衫飘飘,大绺黑发遮住咀部的半截面孔,使人觉得她有一种飘渺朦胧的美丽。杨师道也睁大双眼,打量这个以才学智慧震惊天下的美女,心中不由得泛起无限的仰慕之情。
端木芙首先开口道:“罗公子,你带了这许多高手,夤夜赶来,不知有何贵干?”
罗廷玉也抱拳遥遥行礼,说道:“听说秦仙子在这儿与小姐见面,因知小姐韬略盖世,才华绝代,秦仙子如若踏入此林之中,只怕也像在下一般,心中感到进退两难。
”
端木芙道:“以罗公子的神威英发,奴家一介女流,岂能留得住公子虎驾呢?”
罗廷玉傲然一笑,道:“假如在下想走的话,倒是有这一点自信不致被任何人难住。
但问题却是出在秦仙子身上,在下打算探听出她的下落,以及详细情形,方敢决定怎样做法。”
端木芙道:“罗公子只有向奴家探听之一途了,但假如奴家不肯奉告,罗公子便将如何?”
罗廷玉道:“这正是在下感到进退两难的症结了。”
端木芙微微一笑,道:“奴家易地而处,替公子设想的话,也一样感到进退两难,因此之故”
罗廷玉接口道“小姐敢是有所见教?”
端木芙道:“见教之言可不敢当,如果我是公子的话,除了妥协之外,似乎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罗廷玉第一次泛现出笑容,道:“小姐的高见,竟是要在下向你们求和么?”
端木芙双眸也露出笑意,柔声道:“自古以来,有道是形势迫人,况且大丈夫能屈能伸,罗公子纵是谈条件讲和,也不是十分奇怪之事。”
罗廷玉正要开口,旁边的杨师道突然向他低声说了几句话。罗廷玉显然十分注意,用心地聆听。自然他是一面聆听,一面思索,这是人人一望就知的。然而杨师道说的是什么话?
竟能使罗廷玉感到如此重要?端木芙并没有移动,崔阿伯也持杖侍立在后,形势毫未生出忧化。罗廷玉向杨师道点点头,这才徐徐移动目光,复又投向端木芙。
暗影中突然闪出一人,迅若飘风般落在端木芙身侧,手中横持长剑,灯光之下,寒芒闪耀。这人方自站稳,对面的罗廷玉已怒叱一声,血战宝刀化作一道长虹,电掣破空,向这人攻到。
他突然出手,谁也没有想到,都大吃一惊。但听“锵”的一声,那个刚刚出现之人,已被罗廷玉这雷霆万钧的一刀,震退了七八步,险险桩不稳而栽跌地上。罗廷玉这一刀之威,声势惊人,四面八方的独尊山庄高手,虽然皆是历经风浪之人,也不由得骇然失色,都想:假如他这一刀乃是向自己所发,真不知道能不能封拒得住?罗廷玉这一刀未曾毙敌,心下讶然。他那结实英挺的健躯,已停在端木芙面前,相距只有数尺。但他并没有出手进攻端木芙,目光向那兀自摇晃的人望去。只见此人竟是个三十左右的和尚,相貌清秀,外表看来很是文弱,不类武林中人。
罗廷玉沉声道:“这一位大和尚法号怎么称呼?”
端木芙道:“那是吉祥大师,以剑术擅名当代,罗公子觉得他还可以吧?”
罗廷玉心中叹一口气,忖道:“严无畏真是一代枭雄,当世霸主。像端木芙以及吉祥大师这等异人高手,居然都网罗在麾下。”
他面上当然不露神色,颔首道:“高明,高明,罗某至感佩服。”
崔阿伯这时十分紧张,九曲拐提起来,拐尖微微外露,随时随地可以封架任何攻袭到端木芙的兵刃。罗廷玉接著仰天长笑一声,只震得端木芙耳鼓生疼,连忙举手捂住耳朵。
罗廷玉看见了,立刻收住笑声,道:“端木小姐,现在可以谈谈条件了么?”
端木芙眼中露出挣扎的表情,罗廷玉却已发出一股刀气,涌将出来,端木芙和崔阿伯顿时如堕冰窖,全身都冷不可当。端木芙勉强叹一口气,高声道:“彭二庄主,不可派人出阵。”
彭典方要点将出去,听得此言,果然不敢妄动。端木芙又道:“罗公子,你想趁此机会,杀死奴家呢?抑是只想把秦仙子带走?”
罗廷玉哼一声,道:“如果是严无畏,他一定先杀了你再说,但在下却宁可先带走秦仙子,再作打算。”
端木芙道:“既是如此,奴家便把秦仙子还给你,二庄主,请即派人把秦仙子带到此处。”
罗廷玉仰天一笑,道:“端木小姐在独尊山庄之中,似是已成为极重要的人物,足见严无畏真有慧眼,这一点在下不能不深为佩服。”
端木芙轻轻叹了一声,道:“奴家命薄如絮,如落花飘零,随波逐流,实在不值得重视。”
罗廷玉道:“小姐太谦了,在下倒想猜一猜小姐在独尊山庄中的地位,若是小姐不怪我冒昧的话”
崔阿伯大声道:“不用猜了,我家小姐行将是雷夫人的身份。”
他深知端木芙对罗廷玉有著一份微妙的感情,因此她一定很难出口。其次,假如罗廷玉一口猜中了,那还没有什么,但假如他老是没猜对。则显然罗廷玉也感觉到她的情份,所以才不向嫁与雷世雄这上面猜测。以端木芙这等敏感的人,一旦察觉对方的心情,定必大起波澜,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因此,崔阿伯立时自作主张,宣布了此事。
罗廷玉心头大震,甚至于掩饰不住,讶异地望住她。不过他那股难以置信的神色一掠即逝,不留下一点痕迹。他潇洒地笑一笑,道:“恭喜,恭喜,以小姐的才彗,自应配以雷世雄这等英雄人物才行,在下假如早早得知,那就不仅仅只带走秦仙子了。”
彭典一听,心中叫声不好,立刻向宣碧君示意。敢情他虽是接到端木芙的命令,却没有照办。但现下罗廷玉口气之中,大有后悔之意。
彭典一想果然不妥,假如罗廷玉变卦,再另行提出条件的话,自己服从好?抑是不服从呢?因此倒不如赶紧把秦霜波释放了,以后之事,慢慢再打算。宣碧君如飞而去,端木芙的美眸从罗廷玉的面上,移向天空,但见天色已经变为友白,空气十分清新。
她深深吸一口气,柔声道:“罗公子,假如你信得过奴家,不妨收起宝刀。”
罗廷玉道:“在下自然信得过小姐。”
后面的杨师道高声道:“公子不可收起宝刀,要知眼下咱们身在重围之中,危机重重。
端木小姐诚然不肯失信于公子,但无奈她手下之人,擅作主张,变生猝起,其时端木小姐也是束手无策。”
罗廷玉道:“唔,这话也是。”
端木芙道:“那一位想必就是杨师道先生了?”
罗廷玉道:“是的。”
端木芙道:“假如我猜得不错,今晚一段,由头到尾,都是杨先生的杰作。”
罗廷玉道:“是的,端木小姐如何得知?”
端木芙笑一笑,道:“假如我连这一点都猜不出来,杨先生不免会暗中嗤笑了。”
她遗憾地摇摇头,又道:“他已看出雷大庄主不在此地主持,对也不对?”
罗廷玉道:“小姐所猜必中,实在甚是惊人。”
端木芙道:“雷大庄主的不在,乃是敝方唯一的弱点,杨先生竟能善加利用,使我回天乏力,实在值得佩服。奴家深信必有一天,得以跟杨先生再斗一场。”
杨师道高声道:“端木小姐竟然把在下视为敌手,实是三生有幸。但小姐请切记,在下决不会因小姐的夸奖,以致自高自大,以为真的很了不起。”
端木芙发出笑声,道:“这却是杨先生多心了。”
杨师道沉默不言,罗廷玉的目光却转向那吉祥大师身上,说道:“在下甚颇有一天再与这位大师讨教一次。”
端木芙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罗廷玉冷冷道:“假如三日之后才给我这个机会,我敢夸口这位大师不易在本人刀下,走上十招之数。”
端木芙泛起惊讶之色,道:“罗公子,你身份尊贵,自是言无轻发,这三日的时限,难道不觉著太短了一点么?”
罗廷玉摇摇头,道:“小姐可要试上一试?”
吉祥大师应声道:“罗公子神武天姿,技艺通玄,即今已可必胜贫僧无疑,何须等待三日之后?”
端木芙道:“罗公子袖内另有乾坤,非外人所能窥测,既然如此,奴家便与罗公子订下三日之约,只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罗廷玉道:“在下是求之不得,然则三日之后,咱们如何会面?”
端木芙沉吟一下,道“这倒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假如时间地点都由奴家安排,只怕罗公子要从长考虑,不一定肯答应。”
罗廷玉四顾一眼,微笑道:“这个自然,以小姐的才华绝学,在下岂能全无戒心?”
端木芙道:“那么罗公子对此有何高见?”
罗廷玉道:“在下说出来,恐怕小姐也不易同意。”
端木芙道:“罗公子何妨说出来听听?”
罗廷玉道:“在下想请小姐与吉祥大师现在就随在下离此,则贵庄之人,无从得知小姐的行踪下落。等到三日后之约举行过,在下自当安送小姐返回贵庄。”
端木芙沉吟未答,崔阿伯已大声道:“罗公子这个提议未免太可笑了。”
彭典从树后转出来,向罗廷玉抱拳行了一礼,说道:“罗公子,你明知端木小姐行将变成敝庄最重要的人物,如何能提出这等奇怪不过的条件?”
罗廷玉微微一笑,道:“这是两厢情愿之后,方始行得通之事,假如端木小姐不予同意,此事便无从实现,因此之故,在下纵然是提出更古怪的建议,亦对贵庄毫无影响,是也不是?”
彭典无言可对,只好道:“兄弟真想不到罗公子竟是如此能言善辩之士。”
罗廷玉道:“彭兄过奖了。”
端木芙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罗公子这个建议,虽然很是奇怪,但奴家却深信罗公子决计不会玩弄诡计手段,换言之,奴家的安全,也无可虞。”
崔阿伯大惊道:“小姐,你不会答应随同罗公子前往吧?”
端木芙笑道:“我看不出有何不可之处?”
所有的人,包括罗廷玉本人在内,无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彭典道:“端木小姐,你的神机妙算,冠绝天下,罗公子有见及此,如若到时设法使你无法再施展奇才,则本庄的损失,无可伦比,而罗公子方面,却得益无穷,因此之故,在下甚望小姐不可轻率答应。”
罗廷玉沉声道:“端木小姐,贵庄之人无不栗然凛惧,在下也劝你不可率意答应。”
端木芙美眸一转,扫视众人一眼,道:“我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你,除非是秦仙子姊姊也担保我的安全,我方能放心。”
罗廷玉顿时露出不悦之色,严厉地注视著端木芙,冷冷道:“小姐话中之意,竟是暗示信不过在下的诺言么?”
端木芙眼见他不悦之色,芳心中顿时生出感应,觉得很不好过,她几乎也在同时之间,发觉了自己心情的异样实是不该。
她暗自忖道:“我何以怕他不悦,难道我已爱上了他么?错非是爱上了他,必无这等感应,咬!我看我定须走这一遭,方能澈底割断情丝了。”
端木芙如此深奥微妙的想法,纵然讲了出来,也没有几个人能了解,何况没有说出。
就在这时,秦霜波在宣碧君前导之下,姗姗而来,宣碧君被罗廷玉目光一扫,顿时心情一阵紊乱,脑子已不能冷静工作。
秦霜波只淡淡的向罗廷玉点点头,道:“原来是罗兄驾到,无怪端木小姐也感到势穷力蹙,束手无策了。”
端木芙察觉这番话之中,语意双关,心中又是一惊,想道:“以秦仙子的智慧,观察世相,自是万无一失,这样说来,连她也深信我爱上了罗廷玉,是以对抗之时,有无能为力之势。”
此念一生,益发相信有从速斩断情丝之必要。罗廷玉撇开秦霜波的双关话题,指住吉祥大师,道:“仙子可曾见过这一位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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