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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过生日那天，是星期六。不巧的是，那天她还要去外地学习。陪她在公路边等车时，我问她：“老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一边把围巾取下来，认真地包住头，一边敷衍了事地说：“过啥生日呀！我不喜欢这一套。”然后跺着脚说：“天真冷！”话刚说完，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干脆还给我买一个烤红薯吧！”
“烤红薯”是我十年前认识她时，第一次买给她的生日礼物。那份礼物见证了许多东西，至今存留在我们的记忆深处。现在提它，我知道她在开玩笑，便认真地问：“过这村没这店，你快决定，否则以后别埋怨我没给你买礼物。”
她低下头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好，那你给我买一套小本的红楼梦吧，超市里就有卖的，五元一本。”
我说：“你不是早就有这套书了吗？怎么还买？”
她诡秘地笑了一下：“要买的是小口袋书，以后只要出门，我就装在包里，携带方便，随时可以看！听说有文化的人，都爱红楼梦，好不容易跟上潮流，咱要跟得象点嘛！嘿嘿。”
我点头答应她。正好车来了，她临上车前，又回头再三交待：“五元一本哦，如果卖得贵了，你就不用买了。”
我对她摆摆手，懒得回答她的话。
去超市逛了一圈，果然有卖那些所谓的口袋型香书，也的确是五元一本，但是一套是五本。这个笨女人，她怎么不想想家里那套厚厚的红楼梦是上下两卷的呢？一本小口袋书怎么可能装下那么多字的红楼梦？
花25元钱买下了那套书，回到家，我把书放在书桌上。望着书桌上零乱地躺着各种书籍、报刊、杂志，我叹口气，懒得收拾。她自称最爱看书，于是，枕下、厕所里、沙发上，凡是她足之所至的地方，不是书，便是报纸。曾经有一次实在忍不下去，我收拾了一下，她居然大发脾气，说我弄乱了她的东西。
我气得在一旁干笑，弄乱？她居然说弄乱？从此，我看不顺眼，绕着走，也不再去动那些书报。
她不笨，看出我的恼火，便理直气壮地做出委屈的样子，说：“谁让你家地方小，我多么盼望有一间大大的书房呀！”于是她无限憧憬地描绘着梦想里的书房。
“难道有书房你就会把它整理得整洁漂亮吗？”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想了一想，不忍打击陶醉在梦想里的她，于是留她一人喃喃自语，我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大，看广告。
说起来，她的爱好非常少，是一个非常枯燥乏味的女人。好在她很清楚自己的本性，有时她会深刻地剖析自己：“你看，我啥也不会，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不会打牌、不会喝酒、不会出去玩”她本是认真地在做自我批评，话没说完，却发觉像是在自我表扬，于是她自嘲地笑了笑，又郑重地重新开始说：“你看，我啥也不会，做的饭不香、炒的菜没味、看的书乱扔。”说着，又认真地问：“嗯，还有啥缺点？这次一并说了----哦，对了，还有记性不好，有一次差点把水壶烧穿。”
看我只是懒洋洋地听着，没什么反应，她真诚地叹口气，同情地看着我说：“你看，你咋娶了这样的老婆呢？唉！”
知道她是在真心地自我检讨，我也不好不安慰她一下，便正色道：“俺老婆虽不好，但心地不错，咱看上的就是这个。”
她脸上窃喜，眼底压着笑意，故意说：“听说，她有时发表一些文章，你看过没？”
我在心里大笑，这个女人，自以为聪明，我故意皱着眉头说：“懒得看，怕酸。”
我的确很少看她的文字，别说她的文字，就是世界名著，我也懒得看----咱没这方面的爱好。
那些工作上的文字发表了，她从不拿给我看。但她发表了散文，有时会巴巴地拿过来，求我看，我敷衍了事看几眼，拍拍她的头，语重心长地鼓励她继续努力。她便心满意足地笑。
和文字沾上边的女人，想来即使不够风花雪月，也至少不会太庸俗。她却依然故我，把钱看得非常重要----她从外地学习回来，一进家门，看到我花25元钱买来的红楼梦，后悔地说：“啊？不是5元啊？早知这样，不让你买了！”
2005-0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