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生命的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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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常吃菜包子，带馅的，饭菜兼有，省钱省事，菜包子熟了，端上桌子来，冒着热气，醋瓶子，就在旁边，他倒了一碗底的醋后，四周望望，像是寻找什么，他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了前方阳台右侧灶台的一隅。

    前年，为了腾出更多的有效空间，装修时将灶台移到了阳台上，阳台横宽竖窄，迎面的横向和左侧的纵向，围墙下新打一溜橱子，用于盛放杂物，纵向左侧橱子面上镶嵌着煤气灶具，上方二尺多高处是挂在隔墙上一台抽油烟机，盛放几斤蒜薹的浅色塑料带，就不经意的置于橱子西北角的空隙里。年龄大了，再喝生水闹肚子，经常用那把不锈钢壶烧水，有时忘记了开窗户，水蒸气氤氲缭绕，阳台上放着的东西摸上去湿漉漉的，像是喷了水。年轻人爱吃硬的东西，有时就用铁锅煎，煎得过了头，就冒出黑烟来，黑烟笼罩着这里，即使打开窗户，焦糊味的烟气一时也走不出，纱窗上的油污洗不掉，隔不长时间就得换新的。放置在旁边的盛着几斤蒜薹的塑料带表面，也不可避免的带有角落严重污染不良生态的印记，上面沾满油污不说，还被浸染得改变了颜色，表面黑黢黢的。取出要吃的蒜薹后，就按一下撑开的塑料袋的口子，掖严实，为保鲜。有时忘了，口就敞着，更方便，也没有什么，无人注意，这是疏忽，还是机会，一冬无动静。

    寒冷的冬天渐渐退却，春的脚步静悄悄的不请自到，就在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盯住角落里那袋子蒜薹时，他起身习惯的将手又一次伸进敞开着的塑料袋的口子里，随手拿了最外面的一头蒜薹，咦，有了新发现，只见蒜薹上面长了很高的绿色苔茎，经上面是尖状的叶子，碧绿如翡翠，生机盎然，要没人干预，还要窜得更高，长得更壮，靠中间的苔茎长得高，旁边的长得矮一些，长得高的有些倾斜，是顺着塑料袋子口向外够着长才形成弯的，苔苞已经塌陷下去，捏着有些变软。记得上学时，生物课上讲到光、空气和水是植物生长三要素，植物营养三要素是氮磷钾，长得这样兴致的蒜薹的生态环境尽管恶劣，但是这里有从窗户里透过来的光，与室内较充足的空气，也有烧水做饭时的副产品水蒸气，油烟的污染，没能阻挡蒜薹生命的顽强，它依然不顾一切的长了出来。但是，它没有长出根须，也没有吸收氮磷钾等营养素的条件和可能，经验说明，这样的苗子是吸收自身蒜薹苔苞里的营养，长起来的，但是自身的营养未必有限，等自身的营养耗尽时，就会萎蔫直至枯死。但是，现在蒜薹的苔苞里还积蓄着一定的能量，苗子长势良好，这无根生命的绽放，为春天增加了光彩。它一点也不悲观，在又一次取蒜头佐餐时，好几个蒜薹都长出了同样鲜嫩的苔茎，丰富着春天的斑斓

    就在第二天的上午，我们去医院看望一位患了癌症的同事，同事的身体逐渐的消瘦了，不想东西吃，吃下就吐。但是精神依然振奋，思路依然清醒。我们的心里有些悲壮的色彩，但是他依然和我们谈到过去大家一起喝酒、打麻将等高兴的事，我们说，你好好养病，等好了，我们再一起玩。好的，好的，我已经让家人准备了一副新麻将牌，到时都给你们请来，可要赏光啊。他还未退休，就和组织交代了自己的工作，说：我有病，不能坚持工作了，让组织安排健康的同志接续我吧。像换届时新旧领导人交接班的作法，很淡定。令人惊奇的是，他依然惦记着单位为地震灾区捐款的活动自己没有能够参加的事，本来单位没有通知他，他是从一位病友的口中听到的，特意拖我们把自己的捐资捎过来，他的心态是那样的坦然。不必低落，病就是考验，这一关你一定会闯过来，大家安慰说。没问题，他的话语铿锵有力、信心十足。当我们悄悄地打听他的存活时间时，医生说，三个月吧，我们很震惊。没有那么长时间，这位同志就病逝了。他的离去，大家不仅悲痛，也参悟了一次对生命的认识。病就像是切断了人生命延续的根，像那厨房里蒜薹所处环境似的，消耗不能继续补充能量的自身，使生命的长度变得有限。但是，环境多么冷酷无情，生命依然寻找机会，有生命，就会为世界增加光彩。

    蒜薹，无根，依然显绿，人患绝症，依然坚强。无根生命的绽放，普通人得到的，既有惊叹，又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