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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燕腾风,浓情蜜意的生活过了半个多月。曲铰楚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憔悴的脸色早被焕发的神采给取代,比之过去他多了一份满足,也多了一份生气。他不再是沉潜的温和,全身散发着的是旬阳般的暖意。
风恋荷也变了。她变得快乐自信,那曾经占据她眼底眉间的轻愁早已不见踪影,换上的是夺目的光彩。曾经苍白的脸颊染上丰润的淡红,唇角的笑意没有断过,荷庄里不时听到她清脆的笑声和慧点的戏语。
燕腾风来访过乓,曲铰楚开始留心京城和朝廷的动态,他知道夺位之事已如箭在弦上,而他设法想尽量置身事外,就在他开始准备,也就在老骆郭龙向他报告小城里来了许多可疑之人时,荷庄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长公主燕兰玉。
当她一身缟素,神情阴沉地来看荷庄时,所有的人都沉下了脸。
跟着她的有五名小婢和十二名仆役。看来,四年来虽然曲铰楚已不再为官为将,但她的挥霍习惯并没有改变。
曲铰楚和风恋荷在大厅上迎接她,燕兰玉恨恨地瞪着风恋荷,看都不看她奉上的粹雪,只冷冷说了一句:“你还真会捡高枝爬呀。”随即她把茅头对准了曲铰楚:“你要成亲竟也不通知为娘,这唯道是你作儿子的孝道?婚姻大事当由父母作主,你连这点礼都不懂!"
曲铰楚笑了笑,母亲的势利与苛求,对他都再也没有影响了,有的只是淡淡遗憾。
“母亲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他不意外母亲会知道他成亲的事,既然燕腾风都知道了,皇帝也不可能置若罔闻。
燕兰玉冷冷道:“我要见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要有理由?"
曲铰楚微微一笑:“穷乡僻壤,没什么好观赏的。母亲若不嫌弃就在这里小住几日吧。晚上我在小厅设宴替娘接风洗尘。”他心想要是跟大伙儿一块用餐,只怕最后军儿不先翻脸,卫子乔也肯定把燕兰玉气得七窍生烟。
燕兰玉“哼”了一声,瞥了风恋荷一眼:“我可不跟这贱丫头一起用餐。”
曲铰楚淡淡道:“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是跟我一起用餐。”
燕兰玉柳眉一扬便要发怒,但又忍了下来,站起身道:“我累了!"
风恋荷心知自己多说一句话,便是多制造一点纷争,于是她没接口只是眼望着丈夫。
曲铰楚明白她的顾忌,对她微微一笑,道:“骆嫂子,麻烦你带长公主去她的房间。”骆嫂子一脸不豫。她以前曾在曲府住饼一段时间,吃了燕兰玉不少苦头。她对着燕兰玉冷冷道:“长公主请。”也不等人,迳自往前走。燕兰玉眼看要勃然大怒,但又忍了下来。
风恋荷直到人都走光了,她才走到曲铰楚的身边,悄声道:“铰楚,你娘不太对劲。
像她那样的脾气竟能忍着都没发作,也没对我发飙,看来她来的这件事并不单纯。”
曲铰楚叹口气:“没错。希望她只是因为在京城不得意,来叫我帮她的。”
风恋荷伸出纤白的手指戳戳他的胸,半开玩笑地道:“曲大爷,如果她为了求人就会低声下气,就不是堂堂燕国的长公主了!你在作梦哦。”曲铰楚一笑,叹口气:“你说的没错。”风恋荷知道他心里其实并不好受,正准备转移话题。
“那势利女人又来找什碴了?"两人转过头,就见卫子乔一脸嫌恶地走进大厅:“燕腾风前脚才走,长公主后脚就来,没这么巧吧。”
曲铰楚叹了口气:“只怕是来替皇帝作说客的。”卫子乔“哼”了一声:“那狗皇帝杀不了你,又想拢络你了?我看是因为最近局势燕腾风渐渐占了上风,万一你倒向齐王他就玩完了,所以才又来打你的主意吧。”
曲铰楚眉心微皱:"燕腾风来荷庄一事,只怕让皇帝寝食难安吧。其实我根本不想介入这件事”
卫子乔冷笑道:“谁相信你呀?大嫂之前不也说了,朝里那票人想的都是争权夺利,你清高,谁信呀?只会觉得你是另有所图而已。”
曲铰楚沉默不语,风恋荷也叹了口气,悄悄握住他的手。
卫子乔走到曲铰楚身边,低声道:“老大,不如早点儿跑路吧。反正左右都是要走人的,就早点跑吧。让荷庄来个寿终正寝,叫他们找也找不到!"
曲铰楚点点头:“你叫他们动作快点。”
卫子乔“啪”地一声,把扇子合起来,邪邪笑道:“交给我吧。那个狗皇帝,我等着看他没戏唱。”
接风宴在冷淡的气氛中匆匆结束。燕兰玉不屑地瞪了风恋荷一眼,对曲铰楚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
曲铰楚淡淡道:“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恋荷。”
燕兰玉怒道:“那是你的事。我可没有承认她!"说着调头走了出大厅。风恋荷伸伸舌头,轻笑道:“你去吧,别让她又不小心失了身份,大吼大叫的。”曲铰楚苦笑了一下,握了握风恋荷的手,跟着燕兰玉走进她住的客房。
一走进房间,曲铰楚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朴素的房间早被燕兰玉的奴婢们弄得碧丽堂皇,想必自从他离开曲府后,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摆设生活。
不过,那都与他无关了。
燕兰玉坐在小婢们垫着软呢的椅子上,示意叫婢女们倒了两杯酒,她举起一杯,冷笑道:“恭喜你大婚呀!"
曲铰楚拿起酒杯:“多谢母亲。”说着,一饮而尽。
燕兰玉只嗅了嗅酒香,然后冷冷道:“我来叫你回去的。”
曲铰楚平静地道:“不可能。”
燕兰玉怒道:“皇上说了,只要你回去,官复原职一切照旧,皇上宽宏大量,不计较你一声不响挂冠而去的罪名,你还不识好歹?"
曲铰楚淡淡道:“事情没母亲想的那么容易”突然,他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伸手按住心口,只觉得气血不稳,像是
他霍地站起,椅子翻倒在地。他一手扶着桌沿,不可置信地瞪着燕兰玉:“你下毒”
门外卫子乔和风恋荷等人都在,听到椅子翻倒的声音,卫子乔二话不说推开门,就看见曲铰楚手抚着胸,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风恋荷吓得冲到他身边:“怎么了?"
曲铰楚瞪着燕兰玉,心痛地道:“为什么?皇帝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来下毒害我?"
此言一出,风恋荷的脸色惨白,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臂,卫子乔和铁烈等人发出狂怒的喝骂,铁烈几乎立刻就要冲上前串了燕兰玉。燕兰玉不禁怕了,她站起身踉呛地退到床边,强自维持高傲的神情道:“皇上怕你不识好歹,不肯回京。你只要回京,向皇上陪个罪,皇上就会给你解药,一切照旧,岂不是好?"
曲铰楚心冷了,他虽然早对母亲死了心,但却从来没想过母亲竟会下手加害自己。原来母亲不只是不爱他,把他当成得取荣华富贵的工具,甚至连他的命都毫不在意。
他淡淡道:“我绝不会回京任皇帝宰割的。”说完,他扶着风恋荷的肩转身而去。燕兰玉的脸色微微发青:“你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你想作叛徒吗?皇上给你思典,你就该叩首谢恩!"
铁烈怒吼道:“叩你个头!那狗皇帝说话像放屁,谁要听他的?"
燕兰玉嘶声道:“你大逆不道!曲铰楚,你一定要回去。不回去,你就只有一个月可活!我叫你回去,你敢不听娘的话?"她不能让曲铰楚死!曲铰楚一死,她的荣华富贵就全都没了。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风恋荷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地望着她,燕兰玉一向没把她放在眼里过,这时却不禁缩瑟了一下。风恋荷没说话,头也不回地扶着曲铰楚走了。
卫子乔瞪着燕兰玉,冷冷地道:“来人,把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扔了,把这些仆人全给关到牢里去。派人守住这里,不准燕兰玉踏出房间一步。”
燕兰玉全身颤抖:“你敢对我无礼?我是堂堂燕国的长公主!"
卫子乔冷冷嘲笑道:“很好,你可以去皇上跟前撒娇发癫,只要你能活走着出这房门一步。”他不再理会无风度的燕兰玉,任老骆等人粗暴地在屋里抓人丢东西。他拿着酒壶和酒杯,急速地奔往曲铰楚的新房。
新房里,军儿、星儿和陈大夫父子都在,风恋荷站在曲铰楚身后,双手紧握着他的肩。卫子乔把酒壶递给大夫:“这是毒酒。”
陈大夫打开酒壶盖子闻了闻,又用手指点了些酒尝了尝,脸色变白:“这似乎是‘穿心绞’。‘穿心绞’有十种配方,不是原下毒者,无人知晓解药如何配制。”
风恋荷身子一晃,靠在曲铰楚的背上,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陈大夫痛切地道:“请恕老夫无能为力,庄主还是快找下毒人要紧。”
卫子乔怒气如狂:“那个狗皇帝!我要把他千刀万剜!"说着,转头向曲铰楚道:
“老大,你还是回京去吧。等他给了你解药,咱们就杀了他!这次再也没什么情面好讲了!"
曲铰楚握住风恋荷的手,沉声道:“你觉得皇帝会守诺言吗?"登时,卫子乔住了口脸色铁青。而站在曲铰楚背后的风恋荷面色惨白。他们的心里都知道,曲铰楚没有说错。
曲铰楚道:“我不会回去向他摇尾乞怜的。”他向卫子乔道:“让我静静。”
卫子乔许多话哽在喉中,却说不出口。难道他们穷心尽力,好不容易救回了老大的命,就又要这样前功尽弃?才不到一个月的好日子他不甘心!
他默默把所有人带出房间,只留下曲铰楚与风恋荷。
曲铰楚拉着风恋荷坐在自己怀中,轻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轻声道:“你会怪我吗?"
风恋荷紧搂着丈夫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她怎能忍受让这个温暖的胸膛变得冰冷?让这个心跳消失?
“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可想吗?"
曲铰楚沉默半晌,把脸埋进她凉凉的发丝里,低声道:"我如果回京,皇帝一定会逼我去,对付燕腾风,且不论他曾救过你,就算我真要对付他,绝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解决的事,这点皇帝最清楚,他没有护身符在手上,怎么可能轻易给我解药?说穿了,他没有立刻杀我,不过是想看我求他!看我受折磨,报复我不服从他。”而且,他已曾狠狠地折磨了他四年了。他在心里自语。
但如果他有了个护身符呢?风恋荷在心中想着。
曲铰楚吻着她的发,他说过要守护她一辈子的没想到
“你就连试一下也不试?真的一点方法也没有?为了我们的未来,你想想办法。”她把脸埋在他的怀中,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对不起,真的是无法可想。”也许只有一个方法,但那唯一可能的方法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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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决定了?"
“不要恨我,恋荷。”
风恋荷抬起头,她的眼中噙着泪,但神情却很坚强,没有他以为可能会有的崩溃。她轻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我知道不论你作什么都是为我好,我是你的妻子,我尊重你的决定。”她轻吻着他,一滴泪水落在他的唇上,咸的。
曲铰楚紧紧抱住她,两人的唇和着泪,贴紧在一块儿。
深夜,曲铰楚服下药睡了后,风恋荷走出了房门往厨房走去,不意外地发现卫子乔和铁烈等人都在厅上等着,看到她来所有人都跳了起来。周二急问:“你说服爷上京了吗?"
风恋荷摇摇头:“他心意已决,我尊重他的决定。”
铁烈看着她平静的表情,不可置信地吼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样的话老大只有死路一条!你会不会是脑袋坏了!"
老骆怒道:“可你难道要老大回去受那狗皇帝的侮辱?你真以为那狗皇帝会给解药!"
铁烈狂吼一声:“老子这次一定要剥了那狗皇帝的皮!不,老子现在就去剥了那老太婆的皮!"
贝彦叫道:“你别吵!"转头对风恋荷道:“嫂子,你还是劝老大上京吧。就算是向皇帝低头也好,说不定那狗皇帝一时高兴,就给解药了也说不定呀。”
郭龙在一旁怒极反笑:“你还不如说皇帝就高兴得把皇位让给齐王算了!"
风恋荷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吵成一团的众人,转望着卫子乔,问:“如果铰楚帮助燕腾风,要多久才能拉下皇帝?"
卫子乔先是有点惊讶地望着她,然后眼神闪过一丝了解:“如果燕腾风早已准备妥当,只欠时机,那么最快也要二、三个月吧。”
“加上赶到京城的时间,还要再加半个月。”她极轻极轻地自语。
卫子乔看着她,低声问:“嫂子,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想煮一点药膳。”她轻轻道。
庄里喧哗了一夜直到天亮。烦躁的众人没有注意到庄子的后门悄悄开了,一个纤细的人影闪出了门。
“你确定要这么作?"
风恋荷抬头看着那个人,眼中没有一丝惊讶:“我必须这么做。这是唯一的路,你和铰楚都知道;他不忍让我冒险,可是他死了,我也活不成。”
卫子乔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千万小心。”
风恋荷轻轻一笑:“我可没打算送死。铰楚,就拜托你了。”
卫子乔目送着她的身影沿着小径慢慢变小,喃喃道:“老大会剥了我的皮”
风恋荷来到山下小城,很快就找到了那群不明人士,或者说那些不明人士立刻找上了她。天还没大亮往京城的船就启航了。
半个月后,风恋荷到了皇宫,站在了燕释的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个曾经要杀死她,而现在要杀死她的丈夫的人。
她的仗从现在要开始了。
第十一章
燕释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
浓艳俗劣的装扮,脖子上挂着个黄澄澄的金项圈,长得也不美。这样的女人哪里赢过了明珠?曲铰楚怎么会要这个女人?他无声地看着把人带回来的侍卫长趟承忠。赵承忠点点头,表示没有抓错人。
燕释瞪着这个跪在身前的女人,道:“你要见朕?"
风恋荷尖着嗓子紧张地道:“皇上,把解药给我家相公!民妇会叫他什么都听你的!"
“你?"燕释忍不住露出讽刺的笑容:“你有什么本事让他听你的?"
风恋荷瞪大眼:“民妇说的话,他怎么会不听?就是民妇要他去死,他也不会说个不的!四年前民妇被强盗伤了失了连络,他可难过得要死。”
燕释听出了兴味,他知道曲铰楚为了这女人拒绝指婚,又为了这女人辞官,看来这个女人是他心头的宝。他正愁没有筹码威胁曲效楚,这女人自个儿送上门来,倒是省了他的麻烦。
他故意皱起眉头:“你说谎!如果他真的听你的,你怎么不叫他来京晋见?"
风恋荷扁了扁嘴:“那个怕事的人任民妇说破了嘴,他都不相信皇上会给他解药,不相信皇上会让他官复原职、一切照旧,所以他怎么也不肯来。”
燕释听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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