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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在大肆胡闹驱走沈家请来收妖的第十位道士,让仅剩的少数奴仆吓得趁夜拎着包袱逃出沈家后,夏云桢摘掉脸上的吓人面具,快速的跃上沈家屋檐。
应该差不多了吧?沈青已让他假扮的骷髅鬼给吓得精神恍惚、惊悚莫名,奴仆也如鸟兽散般走得走、逃得走。
唯一留下的除了在沈家待了十几年的老管家一家人外,就是那无处可去的婢女甜儿了。
夏云桢想了想,跟着一个旋身倒挂,将自己悬在沈青房门外的屋檐边上,凝神往屋内瞧去。
屋内仅剩的两名奴仆──甜儿和老管家,此刻正站在沈青床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听着昏睡的沈青不断的梦呓着。
忽然间,沈青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一张口就向四面八的虚空中惊喊作揖。
“不是我,我没害大嫂和侄女,夏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都怪我,是我的错笑儿是好孩子,她是无辜的,你放过她我求求你”神志昏茫中,沈青只觉面前站着一团模糊黑影,朦胧中现出的幻影,让他恐惧的又开始语无伦次。
“老爷!”甜儿和老管家同时冲上去,甜儿首先嚎啕大哭了起来,老管家也忍不住以袖拭泪。
“老爷,你认得我吗?我是王福,她是甜儿,你可别吓咱们,快醒一醒啊!”老管家老泪纵横的握着沈青的双手,拚命呼喊。
“王福?”沈青眼神涣散的盯着他俩好一会,突然激动的起身跪坐,手紧抓住他猛摇。“王福!我的笑儿呢?她怎么还没回来?快叫她回家,咱们东西收一收,快点走,快走”话一说完,沈青却又双腿一软,瘫坐回床上。
“能去哪儿呢?全是我的错,现在夏大哥要来接我了,可我有何面目去见他们一家子啊?”他捂着脸,几近疯癫的哭喊道。
“老爷!”老管家心惊的跪了下来。
呜他的老爷竟然让个鬼吓疯了!
甜儿边哭边跪的爬到床前,不经大脑的“哭”出一段会让人吐血的话来。
“呜老爷!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甜儿已经没了小姐,现在要是再失去您,我要怎么活下去啊而且就算要甜儿给您送上山头,您也得先告诉甜儿该怎么做啊!甜儿从没遇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而后放声大哭,害得屋子内外的人──包括正倒吊在外头屋檐上的夏云桢,都险些摔落地上。
夏云桢面色铁青的翻身落在房门外。
“甜儿甜儿!我给-跪下了,现在只有-可以救咱们沈家我老了,死不足惜,可笑儿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念在咱们一家子都这么疼-,笑儿又跟-是好姊妹的分上,救救她我求-救救她吧!”沈青莫名其妙的在床榻上跪了下来,对着甜儿又哭又拜,嘴里还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老爷!您不要这样,这样会害甜儿折寿的!不用您说,甜儿都会照顾小姐的”甜儿惊慌失措的,居然和沈青拚命对拜。
“甜儿!-听我说,他来了,要向我索命只有-能救笑儿了,只要-坚持,他会听-的-是夏家人,再怎么样,他也不会伤害自己人的”沈青继续说着,甜儿边哭边胡乱点头,只当沈青是傻了才会胡言乱语,但屋外的夏云桢却瞬间刷白了脸。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惊又不解的继续凝神倾听。
“甜儿!就算-听不懂也无所谓,总之,求-救救笑儿”沈青挣扎的下了床,跌跌撞撞的在床边跪下,吓坏了屋内的其它两人。
“老爷!您别这样”甜儿手足无措。
“我知道他快来了,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万贯家财也都拿去补那些损失,如今沈家已成了个空壳,可不能连笑儿都给毁了”沈青凄厉的呼喊渐渐转为啜泣,再次朝着四周哭拜求饶。
他知道的,知道那日在鼓楼上的黑衣人就快来了,幸好他的笑儿让个乞丐给带走了;虽然当初看来那名乞丐无法给笑儿幸福,可至少他不会伤害她啊!
再怎么不堪,也总比让他的心肝儿若入那黑衣人手里好!
从沈家出来后,夏云桢头也不回的直冲向夏侯戈所在的半坡山。
他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和温文,大汗淋漓的来到木屋外的大树上,将顺手拾来的碎石往木门一扔,唤出了夏侯戈。
“你是怎么回事?”随着夏云桢来到小坡后,夏侯戈冷冷的问。
为了不让沈含笑在复仇计划完成前起疑,他从不让夏云桢接近小屋一步,而今他却莽撞的找上山来?
夏侯戈神情冷冽起来,隐约明白定是有什么事。
“哥,那个甜儿,她、她极有可能是夏家人,我听沈青亲口说的,他要甜儿保护沈含笑,不让夏家人伤她”夏云桢难得激动的扬高声调。
“夏家人?”夏侯戈凌厉的双眼-了起来,对这个消息仍带有存疑。
“嗯!虽不能完全确定,可沈青的样子看起来不像在胡诌,他抓着甜儿直说她是夏家人人在昏茫之际,难免会泄漏出许多心里的话。我想,沈青的话应有几分可信度,或许咱们夏家还有亲人仍活在这世上!”为着这个可能的推测,夏云桢眼里满是欣喜。
“你也说是沈青那老贼在昏茫中所说的,人在这时候说的话能有几分真实?你可别因为那叫甜儿的丫头长得与娘有几分相似,便贸然断定她是咱们夏家人,说不定这是沈青那狡猾的老狐狸为对付咱们而想出来的计策!”夏侯戈无情又冷静的直接浇了夏云桢一盆冷水。
夏云桢俊脸垮了下来,悻悻然的摸摸鼻子,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夏侯戈说的不无道理。
说的也是,谁知道这是不是沈青那老贼所搞出来的计谋,而自己也真是怪了,一碰到与那小婢女有关的事就会失了镇定。
“沈家的事办妥了?”夏侯戈冷着脸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已到收网的时候了”夏云桢回过神,苦笑的应道:“沈家的数十间商行倒的倒、赔的赔,较有利润的也都在之前的交易中赔给了咱们,城里数十间宅院也已让咱们派人暗中收购转卖,现在只剩沈家那栋大宅了!”
夏侯戈冷冷的扬起嘴,未置可否的笑了笑。
沈青那老贼一定想不到平日和他打交道的商家,都是他派出去的吧!
为了复仇,他一步步的筹划布局,将旗下的商行管事一一派到沈青面前,和其斡旋交易,诱骗其投入沈家所有资财,再逐步夺取沈家的商行
沈青会有今天的下场,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最后一击的时候到了!”夏侯戈眉眼中寒光迸射。
为这等待多年的一刻,他等到几乎快疯了!
“明晚我就带沈含笑上沈家,我想那老家伙肯定想他的心肝儿想得快癫狂了!”他忽地放声大笑,无情的笑声和因扭曲的面孔,让夏云桢惊讶的再也听不下去。
“哥!你真要赶尽杀绝,连那女人也不放过?”明知无望,夏云桢仍然忍不住想问。
夏侯戈狠戾的撇嘴,犀利的回望着夏云桢。
不用猜他也知道小弟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要替沈含笑求情之类的话,但是,要他放过沈含笑
除非他死!
“你真的要带我回家?”沈含笑脸上满是惊喜和不敢置信。
今日,他突然提起要带她回家,说是前几日下山时听城里的人说沈青卧病在床,因此才想让她回去看看。
只是,她还是觉得非常震惊,她的夫君不是非常讨厌她家的财大气粗,不喜欢她和沈家有牵连吗?这会竟然说要送她回家?!
“-烦不烦,再问就别回去!”夏侯戈不耐的叱喝,只觉她比其它女人麻烦千百倍。
不就是回沈家,有必要一路从山上问到山下,问了不下几十遍了,害他差点抓狂的一掌劈昏她。
夏侯戈刚厉的眉目拧了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经过的路人。
“夫君?”沈含笑由后头半走半跑的追了上来,这才发现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夫君。”她试探性的再开口唤他。
“谁是-夫君!”他冷冷的丢来这句。
“可是”被他这一斥,沈含笑停了下来,眼里有委屈的水光在打转。
就算明白他的冷硬性子,可在听见这句话时,心头仍然一阵悸痛。
她愣愣的站在大街上,泪水眼看就要溃堤了。
等了会发现她没跟上,夏侯戈停了下来,沉默了数秒,跟着倏地翻过身,朝沈含笑大步走去。
路人见状纷纷躲了开来。
夏侯戈使劲扯过沈含笑往前走,强劲的力道差点没将沈含笑的手臂拧断。
明白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沈含笑撇撇唇,想哭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睁着水灵灵的双瞳,仰望夏侯戈如刀雕的俊美侧脸后,忽然拉下他的手,改握住他的大掌。
“-做什么?!”夏侯戈一震,直觉想将她甩开,但沈含笑两只小手死命的握住他的,怎么都不肯放。
她脸上犹带着泪痕,可头却低得再不能低了。
“夫君走得太快,我跟不上。”是啊!与其拎着裙-,一路狼狈的追在夫君后头,还不如这么牵着夫君,这样至少夫君会放缓脚步等等她吧?
她故意忽视心里莫名的不安,只是死命的抓住他,希望能从两人交缠的双手中得到一点安心的感觉。
“-”难以形容自己心里除了想掐死她之外,还有什么其它感觉,但是,离沈家已不远了,他就忍忍,最后一次放纵她胡来吧!
因为之后,她就得乖乖的承受他的恨意──不到黄泉不能止息的弥天恨意,他发誓要让沈家成为一片焦土!
沈含笑开心的走入沈家时,大宅里冷清的景象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怔了下,心焦的拎起裙-往沈青所居的院落跑去。
为何沈家会变成这样?所有奴仆全不见了,大厅里的器物全都蒙上一层灰尘,院子里的花木也枯萎凋零
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爹他人呢?他老人家不会也出事了吧?
不祥的感觉浮上心头,沈含笑拚了命的奔至沈青房外。
她心慌的推门而入。
“小姐!”见到来人,甜儿惊呼了起来,冲上前猛抱住沈含笑。“小姐,-终于回来了,本来甜儿还想上街去张贴寻人启示的呜呜”她鼻涕眼泪糊了个满脸,一古脑把最近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没料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这么多事,沈含笑震惊的愣在原地,回过神后,她轻轻的拉开甜儿,颤抖着双手缓缓的走到父亲床前。
这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人真的是她爹吗?与印象中神情温和、精神矍铄的面容有着天壤之别啊,沈含笑心惊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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