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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的。
他不知道时间是怎么过的,但终于是看见以玫站在台上了。
她穿了相当暴露的衣服,亮光闪闪的,她化了好浓好浓的妆,她看起来十分陌生,但那野性美则更突出了,她一出场,马上赢得了掌声。
她开始唱歌,是一首新歌子庄觉得似曾相识的一苜新歌,啊他记起了,是莫恕作曲的,他曾在家中听莫恕弹起。
以玫竟唱了莫恕的新歌。
想到前些时候,他为了莫恕不肯让以玫唱莫恕作的新歌,他几乎和莫恕反脸的事,他真是心痛得厉害。
人怎么这样的善变?
这件事是莫恕主动?或是以玫?或是两厢情愿?
好不容易以玫唱完了三首歌,退到后台,子庄马上就跟进去。
他是这个圈子的人,后台的人认得他,没有阻拦。
他见到坐在一角的以玫,她似乎完全不知道他来了。
“以玫”他叫。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她抬起头,很意外似的。
“是你?”“以玫,我”他说。她皱皱眉,用手势打断了他的话。“跟我来。”她走向外面的走廊。“什么事?我不是说过你不要来夜总会吗?”“是但是”子庄额头冒汗,那张清清秀秀、斯斯文文的睑看来可怜兮兮的。“什么事?不要吞吞吐吐,这儿人多嘴杂,我等会儿又要上台。”她神色冷淡。她从来都是热情的,怎么突然冷淡?因为莫恕?“你没有再找我练歌。”他终于逼出一句。“我没空。”她不置可否。“报上说你你”他说不下去,脸色更惨白了。“说我什么?到底怎么同事呢?”她完全不知情似的。“说你又跟了莫先生。”他吸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那莫先生已叫得勉强。“宣传而已。”她淡淡的笑了。“他肯让你这么宣传?他同意?”子庄睁大眼睛。“他又不会少一块肉,只不过用一用他的名字而已。”以玫不直接说。“但是他的脾气”“不要谈他脾气了。”她不耐烦。“你回去吧!让人看见了不大方便。”有什么不方便?老实的子庄可没有问。
“我可以等你唱完一起走,我送你?”他说。
“不,我有事,我约了人。”她冷淡的。
“以玫”他好像是当胸捱了一拳。
“有空再谈好吗?”她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在工作时间,我们不方便和客人谈这么久。”
“我想问以后还去我那儿练唱吗?”他问。
“大概不会去了,我没有时间。”她说。
“你真跟了他?”他的声音低下去。
“只是跟他学歌,不是跟他别的。”她笑。
“当然学歌。”他脸红了。“他是比我好,比我有名,你跟他自然有益,只是”
她皱眉望着他,为什么他还是不走?
“只是什么?说吧!我真的有事。”她看表。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还可以见面吗?”他是鼓足勇气说的。
“当然,当然是,当然可以。”她一连说了三个当然。“如果我有空的话。”
“那么你会有空吗?”他追问着。
“嗯我有空时打电话给你,好吗?。”她说。完全没有诚意的敷衍,他听得出。
“以玫”他好难受,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去吧!不要想太多。”她淡淡的笑。“无论如何,我很感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
这是结束的话?这未免太残忍。
她感谢他为她做的一切,只是感谢?那么,他一直以来所付出的感情呢?也只是感谢?
“以玫,我我”他的心好痛、好痛。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她拍拍他的手。“再见!”
她转身走了进去,根本没有当他是一回事。
他的心好冷、好冷,怎么说变就变呢?每个女人都是这样?尤其是一脚踏进娱乐圈的?
好像林雅竹,好像以玫
子庄颓然的站了好一阵子,才慢慢退出后台。
他并没有离开夜总会,依然坐在小圆台上,看了以玫第二次出场。
以玫的眼光扫遍全场,独独似乎看不见他,以玫为什么要这么做?故意伤他?
他很伤心、很痛心,他是真的受到伤害,在感情上,他是不堪一击的。
他呆呆的坐着,握著酒杯的手,微微发颤,所有的美梦、理想都幻灭了,以玫竟然这么对他。
一直以来她只是利用他,是吗?是吗?她只是在利用他?是这样吗?
他的心慢慢变硬、变冷、变得麻木,再无知觉。
然后,他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莫恕。
莫恕,他也来这种地方?他来的目的可是和子庄一样?是为了以玫?
子庄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不因为酒,而是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脑。
莫恕并不停留,马上就转进后台。
他显然很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唉!
子庄放下酒杯,付了钱他一定要知道事情是怎样的,他有满腔受骗的感觉。
以玫骗他,而莫恕是他最信任、最尊敬、视作兄长的人也似乎骗他。
他等在他们出来必经的路上,夜已渐深,马路上行人已稀,他站在没有灯的暗角。
等了十分钟,多长的十分钟啊!他终于听见了以玫开怀的笑声。
“我没想到你会来,真的,我好开心。”她说。
莫恕没有出声,为什么?他怎么不说话呢?
“其他几个唱歌的女孩子一定嫉妒死了,你居然来接我下班,不是别人,是莫恕啊!”她又说。十分夸张。
“去哪里?”他沉着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去哪里?他们还有节目,老天,
“你说呢?”以玫爱娇的声音。她也曾经这样对过子庄,她对每一个可利用的男人都如此?那么,她以前也不是爱子庄,是吗?是吗?是子庄自作多情。
“我借了汽车,我们游车河。”他说。
“好啊!”以玫叫。
子庄终于看见他们了。
他们是那么亲热,以玫的手在他的臂弯,半个身体也倚在他身上,他们互相凝望着,那神情
子庄再也忍不住爆炸的情绪,从暗角里走了出来。
“你”以玫呆怔一下,神色变冷。“你做什么?要吓人?”
子庄的睑是苍白的,眼睛却血红,可能因为喝了酒,又怒气冲冲。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俩。
“你为什么挡着路?”以玫皱皱眉,不耐烦的。
“何以玫,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人!”子庄的声音却嘶哑了。
“我是怎样的女人关你什么事?”以玫冷冷的反问。
“你你”子庄气得全身发抖。
“我们走,他一定发疯!”以玫拖着莫恕。
“慢着,”子庄的眼睛要喷火。“莫莫恕,你真卑鄙!”他终于不再叫莫先生,他骂着莫恕卑鄙。
莫恕不响,也不激动,只是冷冷的望住他。
“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子庄激动的叫嚷。“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你才是什么意思?拦着我们鬼叫鬼叫的?”以玫不是好惹的。
“莫恕,你说话,”子庄有豁了出去的意味。“你说你明知我喜欢她、我爱她,你为什么还这么做?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我喜欢的?你说你说”
“你这个人真奇怪,我是你的什么人?”以玫冷笑。
“莫恕,说话!”子庄怪叫。
莫恕皱一皱眉,眼光一闪,他始终没放开以玫。
“我不能喜欢以玫吗?”他问。
“你”子庄下意识的退后。
“喜欢,或爱该是双方的、互相的,”莫恕冷淡的、漠然的说:“你可以喜欢她,我也可以喜欢她,其他人也可以喜欢她,重要的是她的选择。”
“她的选择”子庄转向以玫。“你选择了他?”
“我喜欢他。”以玫想也不想的就说。
“你们”子庄被打倒了,他退一步,再退一步,终于转身就跑。“我恨你们,尤其是你,莫恕!”
这是他扔下的一句话。
子庄走得远了,再也看不见影子,莫恕才松一口气,慢慢放开以玫。
他彷佛打完一场仗般的疲倦。
“你走吧!”他说。
“戏演完了就叫我走,这未免太没人情味。”她笑。
他看她一眼,眼中光芒复杂。
“我很感谢你。”他说。
“能有一种行动表示的感谢吗?”她还是笑。
他犹豫一下,终于伴着她往外走。
“我送你回家。”他说。
他们拦了一辆计程车,就默默的坐上去,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各人都在想心事。
“你认为这么做一定对?”以玫忽然问。
他看她,没有回答。
“我很不忍,子庄看来受伤得厉害。”她又说。
“他若知道你真实的生活,伤得更凶。”他冷淡的。
“但是现在伤他的是你。”她说:“他最恨的是你,不是我,你为什么要代我受过?”
他有点震动,她难道已看穿了他?
“你替我掩饰我的私生活,不是吗?”她笑。她实在是太聪明。“莫恕,你可是有点喜
欢我?”
他呆怔一下,车也停了。
“你知道我的家,如果你愿意来,我是欢迎的。”她说。转身下车。
他下意识的伸手,没有抓住她。
她是欢迎他的他心中略过一抹奇异的热。
莫恕起身时已近十一点,依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昨晚回来太晚,又整夜睡不好,莫名其妙的思绪一直缠绕着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发些奇怪的梦,梦里又是以玫,又是雅竹,还有子庄的模样,到底她心中是怎么想?是在打什么主意?
莫恕始终不相信她,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但是昨夜她眼中的诚意又分明不假,她唉!不明白的事也别想了,他还不够烦吗?
合上钢琴,还是回卧室再躺一下吧!下午还约了人,为新歌灌唱片的事商量,他不想自己没精打采的。
罢回卧室,就听见门铃声。
谁呢?这个时候?他不情愿的去开门。
“早!莫恕。”是一脸愉快笑容的以玫。
他没出声,却开了门。
见到她他心中是愉快的,至少可以赶走寂寞,可以哎!可以陪陪他。
“子庄是不是搬走了?”她一进来就说。
“你怎么知道?”他很意外。
子庄搬走是今天早晨的事。
“他打电话给我。”她嫣然一笑。
她没有化浓妆,没有穿夸张、暴露的衣服,看起来反而亲切、自然得多。
“哦!”他不置可否。
“只是哦?”她坐下来,好开心似的。“你完全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他搬到一个朋友那儿,他说若要找他,可以去那里,”她还是笑。“他还说他不怪我。”
莫恕冷冷的笑一下。
“他自然只是怪我。”他说。
“你别生气,他说他到现在才发觉你很虚伪、很卑鄙。”她耸耸肩。
“他可以这么说。”他说。
“事实上,你是个最伟大的好人!”她夸张的开玩笑。
“我很卑鄙。”他说。
“你这么做不是为他好吗?你不是一心一意怕我伤了他?阻碍了他的前途?”她有些嘲讽的。
“你又焉知我不是为了自己?”他冷笑。
“为自己?”她不明白。
“你不是一直对自己的美丽、吸引力深具信心吗?”他也用嘲弄的口吻。
“你是说我吸引了你?”她有丝意外。
“你以为是不是?”他盯着她。
忽然之间,她有些不自在,莫恕的眼光锐利,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
“我不是林雅竹。”她终于说。
“林雅竹。”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不要用这种口气,你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对她馀情未了。”她笑。
“我这么卑鄙的人不配做情圣。”他不屑的。
“我在你心目中也是卑鄙小人,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根相像?”她说。
“但是有一件事,我站起来,我爬得高,我成名全靠自己。”他说。
他是暗示她只会利用人做垫脚石?
“因为你自己有这力量、有这本领,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她倒也不在意。“我是在利用别人,如果被我利用的人心甘情愿,这也是我的本事。”
“我承认你很有本事。”他笑了。
像她这么坦率直言的女人倒真不多,某一方面,她实在相当可爱。
“莫恕,你好像对子庄搬出去一点也不关心。”她问。
“关心与否不放在脸上,而且他是那么大的人了。”他淡淡的。“他要搬走,我总不能扯着他不放。”
“事前他没告诉你?”她凝望他。
“昨夜你也听到的,他恨我。”莫恕笑。
“你就忍心让他含恨而走?”她半开玩笑。
“我还能怎样?”他摇头。“如果他不是白痴,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那么你怕不怕我再去找他?”她似笑非笑的,有挑战的味道。
“你会吗?”他看透了她。
“你实在是一只老狐狸。”她咬着唇,恨恨的。“什么事都在你算计之中。”
“也不一定,你不要太高估我。”他半真半假的。“我有时掉进猎人的网还不自知。”
“谁会相信,你这种老奸巨猾,又是铁石心肠。”她说。似乎是越说越恨了。
“还有更难听的形容词吗?”他摇头。“何以玫,我和你之间是讲好条件的协定,你是没得可怨的。”
“我怨什么?”她耸耸肩。“反正我知道一件事,无论我怎么做、怎么努力,付出怎样的真诚,你始终不会相信我,你始终对我有偏见。”
“哦你这么想?”他问。
“你对我的成见已经根深地固,这一辈子也休想改变了,”她摇头。“所以我该什么都不想,就这么互相利用下去吧!对吗?”
“我没有利用你的意思。”他说o
“你要我离开子庄,这还不算利用?”她反问。
“是要求,不是利用。”他摇头。
“总是有条件的,不是吗?”她冷笑起来。昨夜眼中的真诚,再也不复见昨夜她可
曾有过真诚?或是他看错了?“没有子庄,你肯答应教我、捧红我?”
他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个替你一做就是十几件晚礼服的男人,还找你吗?”他突然间就转了话题。
“你不必知道。”她的脸红起来。
脸红表示她还知羞耻。
“昨夜你说你欢迎我去你家,我怕万一碰上了不方便。”他笑。
“那怎么会碰到?”她扬一扬头,故作理直气壮。“我的家只有我住。”
“哦天下有那么大方的人?平白无故的替你做那么多的晚礼服?还送你钻石表。”他讽刺的笑。
“为什么没有?”她咬着唇,很是难堪。“就是有些人喜欢做冤大头。”
他只是笑,不再说下去。
“你当然以为我和他有不三不四的关系啦!”她胀红了脸说。
“以前的事我不理会,以后你要检点一下,”他慢慢的说:“当初林雅竹能红透半边天,她从不应酬,从没有不三不四的新闻。”
“我”
“林雅竹也不是唱得最好,她红和她洁身自爱,和生活严肃很有关系,”他再说。他是认真的。“一个歌星能嫁得像她那样,该是绝无仅有。”
“谁能跟林雅竹比?她是纯情歌后。”她悻悻的,不以为然的。
“为什么要看低自己?”他望着她。“你未必不如她,重要的是看你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她忍不住问。
“先建立起与众不同的形象。”他正色说:“做为我的学生,先要检点自己的态度。”
她的脸红了,好半天,才慢慢地点头。
“事实上夜总会的薪水不够我做两件礼服。”她似乎是在解释。
“你要红,衣服不是最重要的,你的风格、你的歌声、你的形象加在一起会比衣服更吸引人。”他说。
“我明白。”她点点头。
“光是明白没有用,你要做、要实行。”他认真的。
“我知道。”她再点头。
“那么,从此之后不要走到前台应酬客人,”他说:“就算是我,你也不可以来坐,因为别人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好。”她似乎已没有自己意见。
“不必担心钱不够用,”他忽然笑了,语气也变得温柔。“我马上替你安排另一间夜总会。”
“你”她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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