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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很简单,夜总会的主持人和我们唱片公司很熟,他们希望我们预备力捧的新人。”他淡淡的。
“你们预备力捧我?”她不能置信的睁大眼睛。
不是前一阵子还不许她唱他作的曲子吗?
“我答应过你成名作为交换条件。”他说。他可是故意用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
“真是这样?”她紧紧盯着他。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他说。
“晃恕”她激动得似乎想哭。“莫恕,不是骗我吧?你不要骗我,你说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下午我带你去另一间夜总会签合约去唱片公司练歌。”他淡淡的。
“莫恕”她抓住他的手。
“你还得靠自己努力,”他说:“我给你的只是一个机会,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握。”“一定,我一定把握住这机会。”她紧紧仰望他。这一刻,她根本完全忘了他对她曾有过的成见、偏见。“我一定要达到我希望的目的。”
他笑一笑,只是笑一笑,扯开她的手,转身走开。
“凭你的条件,你可能比林雅竹更红。”他说。
“比林雅竹更红可能吗?”她叫起来。
“你比她聪明。”他说。
以玫怔了半晌,思索了半晌,忽然说:“我开始明白一件事,你肯帮我,并不完全因为子庄,是不是?”
是不是?他不回答。然而不全为子庄,还为什么?
莫恕应邀为一个颇具规模的歌唱比赛作评判,他是主办人的朋友,而且知道他们办这比赛的态度很认真,所以才例外的答应下来。
他从来不喜欢做些出风头的事。
子庄已搬出去半个月了,他完全没有听见子庄的消息,不过子庄既然住在朋友那儿,想来也是没什么大问题。
莫恕这段时间很忙,自从他复出之后,工作简直就没有间断过。
他喜欢忙,忙可以填补许多东西,可以令他没有时间去想一些他不愿意触及的事,他喜欢忙碌。
他也不常常见以玫,自从她兼唱另一场子之后,她也忙起来。不过她好像很听他的话,开始爱惜羽毛,开始谢绝应酬。
莫恕相当满意她的表现。
以玫每星期都抽两天的时间来莫恕这儿,练一练歌,学一点乐理方面的知识。
她每次来一小时,总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他们甚至没有聊天。
拌唱比赛办得相当热闹,参加的人多,参观的人多,几乎他们音乐圈子里的人都来了。
莫恕并不意外的看见了子庄,令他意外的是子庄瘦得很厉害,没精打采的,又憔悴。
子庄当然也看见莫恕,却没有打招呼。莫恕心中有些不安,他开始在怀疑他做错了吗?他不该管子庄感情的事?
或者他是太过分了些,虽然他是为了子庄好。
他默默的坐在评判席上,子庄不理他,他自然也不必过去碰钉子,大庭广众下,他会受不了。
但是他一直是注意子庄的。
子庄和他唱片公司的老板坐在一起,看得出来他对台上比赛的人没有兴趣,他很恍惚,精神很不稳定。
莫恕心中刺痛,他几乎已经肯定,他做错了。
这个年头,即使父母也无权过问子庄感情上的事,何况他又不是子庄的父母。
他是过分了,他可有方法补救呢!
补救?这种事唉!他当初就不该管的,是不是他真对女人有成见呢?或只是以玫?
以玫当然不是个纯洁的女孩子,然而只要子庄喜欢,他又何必多事呢?他是错了。
看着子庄,他也变得心不在焉,无法使自己全神贯住的听比赛者的表演,他心中歉然!
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他一定要集中精神,否则实在太对不起请他当评判的人。
时间慢慢过去,比赛终于结束了,胜利者也选了出来,台上在颁奖,台下的莫恕也长长的透了口气。
转眼再看子庄,他竟已离开。
子庄是故意痹篇他吧?子庄对他的误会不,可以说对他的恨意已深极了。
这个时候他去挽回,是不是会太迟了?
散场的时候,子庄公司的老板走过来,他用一种很疑惑的眼光看莫恕。
“阿莫,子庄和你之间有点误会吗?”他问。
“没有。”莫恕冷淡的。
“这就奇怪,我叫子庄一起找你喝杯茶,他说什么也不肯的先走了。”老板说。
“是吗?”莫恕不愿再谈。
“他现在搬出来住了,而且这一阵子他工作情绪很差,问他什么事也不肯说,”老板摇摇头。“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跟他谈谈。”
“好。有机会我找他谈。”莫恕转身离开。
他心中的不安扩大了,子庄现在竟是会情绪低落、无心工作,这他岂不是弄巧成拙!
看来,他必须找子庄谈一谈了。
当然不是现在,他必须回家好好的想一想,看看该怎么对子庄说。
他坐车回家。
肚子好饿,为了赶时间,晚餐都没吃,回家还得自己煮,唉!若不是这么饿,他宁愿不吃了,工作了一整天,他累得动也不想动。
走上四楼,他很意外的看见屋子里的灯光。
灯光?谁来了?是先离开会场的子庄?莫非子庄也想和他谈谈?
急忙开门进去,没看见人,却看见餐桌上放着煮好的晚餐,三菜一汤。
莫恕心中流过一抹奇异的温暖,在他又累又饿的时候回到家里,满以为是一屋子的冷寂等着他,绝没想到灯光、温热的菜饭他想,这就是家吧?
“回来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是以玫。
“你”他其实已经知道是她,子庄不会想到做好菜、饭等他。“你今天不用去夜总会唱歌?”
“意外的假期。”她淡淡的笑。“一间夜总会今夜被一个团体包去,他们有自己的节目,我们休息。另一间休业一星期,重修冷气系统。”
“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餐?”他问。
今夜实在再无法对她冷冰,那灯光、那桌子上等着他的晚餐,实在感动了他。
“并不知道,我想你回来宵夜。”她笑。
“时间算得这么准?”他也笑了。有一种顽冰溶解的感觉,很温暖。
“从报上知道你去当评判,电视转播时我看见你,也知道比赛结果。”她说。
“今夜还上了电视?”他去洗手,出来就坐在桌前。
“你很上镜。”她坐在他对面,那神情可像个小妻子。“你的轮廓很深。”
“可演冷面杀手。”他看她一眼。
她好意外,真的好意外。
“你也讲笑话?”她问。
“你并没有笑。”他低头吃菜。
“意外得使我忘了笑。”她摇摇头。“莫恕,你今夜看来完全不同。”
“很谢谢你做好晚餐等我。”他扯开话题。
“如果你喜欢,我愿意常?刺婺阕觥!彼嫘牡摹?br>
“你这样的女孩会做厨房的事,我实在意外。”他说。
“有什么意外呢?人都有几种面目、几重个性,我现在表现的是贤妻良母。”她说。
“不想爬上成功的巅峰?不想红遍天下?”他望着她。
“想,当然想,”她绝不犹豫。“当我站在台上表演时,我希望自己是世界一流的,我希望自己比谁都成功,我希望自己比阳光更耀眼。”
“的确多重个性。”他笑。
“可是今天,我休息,我觉得自己安闲自在的非常舒服,我又在想,何必那么拚命的去
争取名利呢?那实在是好累、好累的事。”她又说。
“做人原是很累的。”
“女人在这方面可以占一点便宜,嫁个丈夫,可以舒舒服服的什么也不必理,那就不会累了。”她说。
“你真这么以为?每天舒舒服服的什么也不理?久而久之,那种生活也会令你累。”他说。
“哦这也有道理,”她想了想。“叫我每天无所事事,不必劳心也不必劳力,那的确也会令人累,是心理上的累,对吧?”
“所以最好就是别做人。”
“不做人做什么?”她不懂。
“我根本厌倦到世界上来走一遭,如果没有我,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他吃完一碗饭。
“怎么这样想?”她问。一边接过他的碗,替他盛了另一碗饭来。
她做得那么自然,真像服侍自己丈夫。
“有一件事我想我做错了。”他突然说。
“哪一件事?”她问。马上,她有些明白。“子庄?”
“今天我碰到了他,他没有理我,也没有打招呼,散场马上就走了。”他说。
“过一阵子,他气消了就没事。”她说。
“他很瘦、很憔悴,而且情绪低落。”他说。
她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我怕弄巧成拙了。”他叹一口气。
“后悔了?”她笑起来。
“是吧!”他摇头。“我做事绝少后悔,但这一次我想我错了。”
“想补救?”她还是笑。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他很矛盾、很痛苦。“我实在太过分,是吗?”
“我不知该怎么说。”她望住他。
“父母也管不了子女们感情的事,我是什么人呢?难怪子庄怪我。”他苦笑。
“但是我知道你是善意,因为我的确没对子庄真心过。”她正色说:“你不必内疚。”
“不管你对他如何,我完全没考虑到他的感受,”他再叹气。“我还一直当他是孩子。”
她皱着眉,好半天才慢慢说。
“可是我认为你对。”她说。
“我对?我怎么对呢?我主观太强、个性太极端。”他摇头。“以玫你并不是我想像中那么坏的人,我自己也明白。”
她呆怔的望住他,实在意外他会说这样的话。
“我很意外你会这么说。”好半天她才说。
“我原是个不近人情的怪物。”他说。
“你很有个性。”她是由衷的。
“那又怎样?子庄不会原谅我。”他苦笑。
“你何必苦苦要他原谅?他的原谅与否,其实对你也没什么重要的。”她说。
“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间”他摇摇头,不再说下去。
他们之间有一阵短暂的沉默,她很出人意外的说:“其实,你这么做也不完全为他好,所以你才会内疚,是吗?”
“你说什么?”他疑惑的。
“我说”她勇敢的、目不转睛的凝视他。“你不要他跟我在一起,一部分是因为你嫉妒。”
“我嫉妒?”他胀红了脸。简直荒谬!
“你是嫉妒。你否认不了,”她胸有成竹的笑。“好几次我都发觉了,事情并非表面那样,你怕我拖累了子庄,而是你嫉妒。”
“莫名其妙,我嫉妒什么?”放下筷子,他叫。
“你嫉妒我和他在一起,”她眼中是挑战的、洞悉一切的光芒。“因为你也喜欢我。”
“何以玫”他站起来。“你根本说的是天方夜谭,你自己胡思乱想,我我”
“你摸着良心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她绝不退缩。“你只是怕承认。”
“你你”他的脸胀得通红。
“为什么不承认呢?喜欢一个人是正大光明的。”她放柔了声音。“而且我也老实告诉你,我故意和子庄在一起,也是为挑起你的妒意。”
“你”他不能置信的望住她。
“我喜欢你。”她坦然直视他。“一直以来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子庄。”
“你不,不,你开玩笑,”他一面摇头,一面后退。“你开玩笑,我我”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向他。“我喜欢你,你却讨厌我、歧视我,后来我发觉你是故意的,你对我也矛盾,于是我决定利用子庄让你明白一切。”
“不,不是这样的,不”他矛盾着,挣扎着。
“为什么不肯承认呢?”她站定在他面前,温柔的、深情的凝视他。“为什么要跟我,跟你自己过不去呢?”
“不”他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我爱你,莫恕。”她用双手环住他的腰,她是勇敢的、坦率的。
“以玫”他低唤,终地用发颤的双手拥住她。
似乎,这些日子来的阴霾一扫而尽了。
莫恕的冷漠、孤僻全被再来的爱情所溶化,他变得温柔,变得心平气和,他的工作热诚再一次被推向高峰。他又在作曲,是一首旋律优美的抒情曲子。他反覆的弹着、听着,自觉非常满意。
懊是他复出之后,最好的一首曲子吧?
心中一个新奇的念头涌上来,他为什么不自己把歌词填好?
这些年来他只是作曲,从来没有填过词,这真是最新的尝试,他可以做的,是不是?
不是有许多其他人也做得很好吗?他一定也行,真的,他一定行的,停止弹琴,他拿起了纸笔。
这样一首优美的抒情旋律,该有一个美丽的歌名,该是他忽然想起自己,一次失败的感情使他颓废了十年,再一次的振作,再一次的爱情,像像像一首下午的旋律,不是吗?
他四十岁,他的生命已走了一半,属于他的上午该已过去,他现在谱的,不正是下午的歌曲?他现在把握的岂不是下午的时光?下午的旋律,该是最合适的。
他很开心,能替歌曲想到合适、贴切又美丽的名字实在是愉快的事,这象征着一切顺利,是不?
正待开始写,房门响了。
“我能进来吗?”以玫伸头进来。
“进来吧!”莫恕微笑。
他的微笑是很动人的,也许因为很少笑,总是冷着脸,当他笑时,格外动人。
“在做什么?”以玫轻盈的走了进来。
她脸上没有化妆,非常清楚。身上穿著洗白了的牛仔裤、t恤、根朴素。
“填词。”他说。
“填词?你不是只作曲吗?”她很意外。
“心有所感,尝试一下。”他说。
“能自己作曲、作词,那会方便好多。”她点头。
“我不会填很多词,因为我不是个感触很多的人。”他摇摇头。
“什么感触?”她眼睛好亮。
“自己。”他简洁的。
她想一想,笑了,她懂得他的感触。“叫什么歌名?”她问。
“下午的旋律。”他淡淡说。
“很好啊!很清新,至少不鸳鸯蝴蝶。”她说。
“你唱。”他望住她,深深、定定的。
“我唱。”她眨一眨眼,马上点头。“我会唱得好,一定的,因为这首歌有一半属于我。“
他不置可否的扔下了笔,立即站起来。“你来练歌?”他突然转开话题。
“不我到夜总会去,顺便过来看看你。”她说。
“这个时候去夜总会?”他也意外。
“我辞职了。”她淡淡的。
“哦”他拉长了声音,有些不能置信。
她不是一直向往名成利就?她不是不择手段的往上爬?她不是永远要抓住任何的机会?
“以后我不再唱夜总会了。”她说得十分肯定,十分真诚。“灌唱片或者有机会上上电视。”
“这样岂不和你的原意有违?”他说。
“人是会改变的,尤其一个女孩,当她得到一样最向往、最渴求的东西,她可以放弃其他的。”
他想一想,握住她的手。“你令我非常意外!看外表,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我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人。”她很坦白。“我很虚荣,很不顾一切,是你令我改变。”
“我并不要求你为我改变。”他正色说。
“我自己愿意,也希望这么做。”她也凝望他。
他摇摇头,再摇摇头。“以玫,我不希望以后你后悔。”他说。
“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才会后悔。”她肯定的。
他望着她,好久、好久,然后笑了笑。
“你是很好的女孩。”他说得很严肃。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很感动。
“你能这样说,即使假的,我也再无遗憾。”她说,声音里有浓重的鼻音。
“我不会说假话,相信我。”他拉她来身边。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并不是好女孩。”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你好与不好该由我来说。”他轻拍她的背脊,温柔的安慰她。
“不,不,以前我做过许多错事,我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喜欢钱,我我”
“不必说了,你可以不告诉我。”他阻止她,不忍心再听下去。“那毕竟是过去的事。”
“不,我一定要告诉你,然后我的良心才会平安。”她吸吸鼻子。“我曾经和一些有钱人来往,有一个你曾经见到过,我要他们的钱,当然,我得付出代价,我曾陪他们去外埠旅行,也曾跟他们短暂同居,那只是单纯的交易,我现在很后悔,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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