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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任氏和澹台世家关系不见得怎么样,平日里素少来往,但他想来澹台名是澹台从修之子,做父亲的总不会不管儿子吧?
没想到澹台名一听他的提议,立刻反对:“不行!”
任桓之见多了澹台名冷面冷口,却少见他如此疾言厉色!
“为何?”
澹台名不欲解释,只道:“既然连翘先生已有药方,直接试验即可,没有武学高手帮忙只是少了点把握,又不是一定不成!”
任桓之挑挑眉,知道他心性倨傲,只说:“那便随你。只是为了红线儿,我们也得设法让这次行药更为周全。我再去想想办法。”
澹台名不再多说,任桓之将红线儿留在医馆,便与各人拜别。
他出了门,没走多远就到了东市的繁华之地。
他印象中的东市,永远是那么热闹、喧嚷。
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天天在这里闹腾着。各种各样的吃的用的,都摆在当街铺面里买卖。
达官贵人虽然少踏足这里,市井庶民却再喜欢这里不过,三五成群沿街而逛,尤其是小孩子经常欢笑着前后跑动,到处玩耍。他最喜欢这里的这种热闹和欢乐气氛,化名桓羽之时便经常到这里游玩。
此刻的东市却让他吃惊。
当街的铺面,十家里不过开了两三家,街上的行人也稀少,且都步履匆匆,往昔的欢乐气氛竟荡然无存。
任桓之信步走到爆竹店门口,打了声呼哨,一个精灵的孩子便从柜台后跳出来:“马上打烊了您呐,要点什么?再晚一会儿就招待不了啦!——呃?”
这孩子身高不怎么高,身手却很活泼,此刻看着任桓之,一脸惊愕,转瞬又嬉皮笑脸起来:“我说谁呢,您以前老买我的信儿嘛!”
正是靠买卖市井新闻赚取外快的海小狼。
他本身却是这家爆竹店的店东之子。
任桓之伸手入怀,掏出几枚铜子,抛给海小狼:“第一问:为何市井萧条?”
海小狼随手接了铜子,嬉笑道:“大哥,这事儿您不用给钱。”话虽然这么说,他却熟门熟路将铜子收入怀中:“话说前几月,任氏不是被告谋反,举族放逐吗?”
“不错,和现在这局面有关系?”
“嘿,我听说一个传闻,有不少钱庄是任氏开的,此次一并撤出。中州商会也暗中传信,要我们把生意向西部和南部迁。于是天下城的百业就渐渐缺货,生意越来越做不起来喽。”海小狼学着大人模样耸耸肩“而且呀”
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你知道不,那个南边不是在打仗吗?有群人反叛朝廷,派出杀手进了天下城。所以从昨日起,施行宵禁,从酉时开始,街上禁止行走,还有一刻钟就到时辰啦!你也快点回去吧!”
任桓之听了他的说话,再回头看看四处,的确那些行人都是匆匆赶回去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又抛出两枚铜子:“第二问,八卦一下,你可知道澹台世家如今情况?”
海小狼接了铜子,摸摸头:“情况,什么情况?几个月前澹台家那个老将军倒是发表通告,朝野上下皆知他不认孽子。如今嘛,应该还是那样。”
任桓之的心向下一沉:“什么不认孽子?”
海小狼斜眼看着他,嘿嘿一笑:“大哥,您肯定不在这里玩久了。”
“呵,我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那就对啦!”海小狼双手支着腮,趴在柜台上,一讲起八卦来双眼就亮闪闪“你知道吧,澹台世家是用剑的,本来那个澹台从修将军应该是最有名的剑士嘛!”
“——难道不是?”
“不是啦,东有灭魔剑,西有澹台名。灭魔剑也就罢了,那是谁都不知道来历的高手嘛,可澹台名是谁,是他儿子呀!”海小狼伸手一摇,好像在说书一样,说的一板一眼“你想,哪个当爹的能容许儿子比爹还有名啊!”任桓之不由失笑,这种市井传闻也未免太加油添醋了:“那又如何?”
“说起那澹台世家啊,有两个公子,一曰澹台名,一曰澹台晓,”海小狼越说越上瘾,活脱脱一个说书先生的雏形,只差手里一块惊堂木了“那澹台晓还小嘛,我见过,长得真是俊秀,不过他也就是生的好,要换了我生在澹台世家保不定比他更牛x呢。那澹台名特出名了,你知道不?”
任桓之心说我太知道了。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殿前比武赢了一大堆的高手,扬名天下,然后就带兵去了西陆,”海小狼显然十分憧憬澹台名,脸上满是兴奋之情“结果听说西陆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竟然丢下军队不见啦!你知道,按我们大玄律法,领军而逃逸者是死罪!”
“不是。”
“啥?”
“是连坐,诛三族。何止死罪。”任桓之说的,是大玄律中对领军逃逸的处置。
当时天下玄军众多,对逃逸者,普通兵士斩首处死,称为“大辟”而对将官级别,就不是斩首这么简单了。
三族,是父族、母族、妻族。将官抛下军队逃逸是大罪,而诛三族则是酷刑。任桓之在西陆所见,澹台名抛下他一手建立的“天曜剑武”逃入大漠寻求内心的平静,而天曜剑武十分忠诚,在衣剑雪的带领下苦苦寻找着澹台名的下落,大约后来终于隐瞒不过,被朝廷知道了。
然而,澹台世家是何等家族,怎可能被此事牵连而族灭?想必澹台从修为了杜绝后患,避免殃及家族,先放出声明断绝关系而已。若安排得法,应该还是可以从他那里得到帮助。
心中已有方向,任桓之笑道:“行了,就这两件事。下次有事儿再来找你。”
海小狼摸摸怀中铜子,咕哝道:“也就没有下次了。这门生意做不得了。”
“为何?”
“你连这也不知道?宵禁令的同时也有禁口令,禁止民间传播是非,违令者割舌。”
他刚说完,这爆竹店的店主从外面回来,见宝贝儿子正爬在柜台上和任桓之说话,立刻面如土色,一把抓住海小狼,喝令他滚进去,一边回头和任桓之道歉:“桓小哥儿,真对不住,这孩子又在说些乱七八糟的吧?”
“没有,您别多心。”任桓之笑眯眯地回答“我不过是路过这儿,想买两个烟花。”
他随便买了两枚冲天炮,转身离开,眼见天色暗淡,行人绝迹,天下城自从建立以来已过无数世代,但如此萧条冷清,却是百年难遇。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他来到中州商会门口,正要叩门而入,忽然身后闪出一人,一把抓住他领子:“小子,总算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