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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坡,是一座荒僻的村落,约有百多户人家,在一处丘陵般的山坡之上,居民多以樵猎为生。
李一瓢当先带路,进入村中。
此刻约当二更时分,村中一片黑暗,居民俱已入睡。
薛镇山流目四顾,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房舍,大多系竹木土石建造,可以想见这村中均是贫苦人家。
李一瓢轻车熟路,在村中一连几转,到了一座低矮的门户之前,伸手一连轻轻敲了四下!
不久,只见大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个身穿粗布短衣的汉子迎了出来,略一打量,轻轻的道:“见过李头目!”
李一瓢沉声问道:“当家的回来了么?”
那汉子方欲答言,只听一阵轻捷的步履声过处,一个瘦小的老儿由内房奔了出来,双目精光四射,向薛镇山一揖到地,道:“这位想必就是薛少侠了?”
不待薛镇山回答,又道:“小老儿因事未曾亲往谒迎,请薛少侠恕罪!”
薛镇山忙不迭的还礼道:“岂敢前辈尊姓大名?”
那瘦小的老儿忙道:“小老儿姓吕名百化,执掌敝帮平原分舵,日间据报薛少侠在平原城市徘徊留连,虽然薛少侠改装易容,但仍有许多特征相符,故而小老儿特派李头目前往旅店探查虚实,就便邀请薛少侠一晤”
目光转到宁小凤脸上,又道:“这位”
薛镇山面色微微一红道:“是拙荆见过吕当家的!”
宁小凤应声轻轻福了一福。
吕百化忙又深深一揖道:“原来是薛夫人,失敬了!”
宁小凤也不禁泛起两朵红云,俯首无语。
吕百化侧身一让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贤伉俪请入草堂待茶。”
薛镇山略一谦逊,在吕百化引导下当先向正面的草房走去。
房中已燃起了一盏油灯,光焰黯淡,闪烁不定,一股落寞凄清的味道,使人倍感苍凉。
吕百化殷殷让坐,献上两杯淡茶,苦笑道:“敝帮已面临一场严重浩劫,招待简慢,务祈见宥。”
薛镇山忙道:“方才亦听李头目提及,不知贵帮究竟是”
吕百化叹口气道:“说来话长,自武皇驾崩,四圣各据一方以来,本帮就开始交上了厄运,而且情势愈来愈加恶劣,如今”
目光凝注着薛镇山,声调放得低低的道:“因了薛少侠之故,武林四圣又存消灭本帮之心”
“因我之故?!”
薛镇山讶然叫道:“吕当家的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吕百化苦笑道:“令先尊对本帮曾有天高地厚之恩,武林四圣自然而然的疑心到敝帮会全力协助薛少侠”
薛镇山双眉深锁道:“因在下之故,使贵帮遭罹如此严重的危机,实使在下心中不安”
吕百化忙道:“若非令先尊当年全力鼎助,敝帮早已沦于不复之境,故而敝帮主早已密令所有敝帮弟子门人,自敝帮帮主以下,均随时准备为薛少侠效命,虽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微喟一声,接下去道:“惭愧的是敝帮虽受武林四圣的疑忌屠戮,但对薛少侠却未尽到一些应尽的责任”
薛镇山激动的道:“蒙贵帮如此看重在下,已使在下感激无地,何况独孤长老之死,已是贵帮对在下的莫大之恩,也是在下对贵帮的莫大负疚”
目光微转,又道:“在白沙山武皇陵在下几为武林四圣所获,但救我脱险者乃是九幽令主,为何四圣仍要怀疑到贵帮头上?”
吕百化慨然道:“武林四圣惹不起九幽令主,自然只好找敝帮的麻烦,而且”
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武林四圣俱都知道,九幽令主虽然神秘莫测,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但敝帮帮主却见过,而且有一段不凡的交情,更使得武林四圣对敝帮主视同仇雠,对敝帮也就迫害更甚了”
薛镇山大是激动的道:“九幽令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姓甚名甚,吕当家的想必也很清楚了”
吕百化摇摇头道:“这是何等机密之事,小老儿哪有资格与闻?”
薛镇山皱眉又道:“至于先父遇难前后的经过,吕当家的是否亦有所闻?”
吕百化又连连摇头道:“这些事只怕连敝帮主也不甚了然,只有寻到李媪之后,才能给薛少侠一个详细的答复”
薛镇山微感失望的道:“贵帮罗帮主目前可是在太岳山总舵之中?”
吕百化神色黯然的道:“关于敝帮发生之事,薛少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么?”
薛镇山讶然道:“贵帮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在下确然所知!”
吕百化叹道:“就在独孤长老殉难后不久,太岳山总舵中忽然到了一批蒙面之人,连杀总舵十七人,并将敝帮主掳走”
“啊?!”
薛镇山差一点跳了起来,道:“这批蒙面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吕百化道:“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敝帮总舵虽然也有不少能手,但对这批人却似乎没有抗拒的能力,由武功路数上看来,显然则是武皇一脉”
薛镇山心头了然,道:“贵帮主可有下落?”
吕百化应声道:“现囚于白骨门石牢之中,并已送出口信,只要敝帮交出薛少侠,或是供出薛少侠的下落,敝帮主即可获释!”
薛镇山咬牙道:“在下已料定了必是武林四圣所为,但却想不到白骨门会明日张胆的公然做出这种事来!”
吕百化摇摇头道:“敝帮主虽被囚白骨门,但血屠太岳总舵,掳去敝帮主的,却不一定就是白骨门所为!”
薛镇山困惑的道:“罗帮主既已证实被囚白骨门,这还有什么疑问?”
吕百化凝重的道:“武林四圣虽然冲突已经表面化,但白骨门主震天神君薛公凌有些事还被蒙在鼓里,在他认为,他的几个弟弟虽然也有争权夺势之举,但总不致于真的反目成仇,至少还有兄弟之情存在,俱都不敢拂逆他的命令”
薛镇山皱眉道:“这与白骨门血袭太岳山掳去贵帮主之事,又有什么关连?”
吕百化道:“武林四圣俱都有杀死薛少侠之心,至于由谁来杀都是一样,袭击敝帮太岳总舵的倘若是神风门,飞虎堡,甚或武威门之人他们尽可把敝帮主解到白骨门,利用薛公凌发号施令,这样一来,对他们会有不少好处”
微微一顿,接下去道:“第一,可以表示他们对白骨门的恭顺,友爱;第二,可以避开九幽令主的报复;第三,敝帮虽然势力远逊于武林四圣及七大门派;但素以侠义著称,深受江湖同道器重,公然屠戮敝帮总舵,必会为江湖同道所不齿,这份恶名谁也不愿承当,自然也要推给白骨门了。”
薛镇山略一沉忖道:“这倒是大有可能之事!”
吕百化道:“不但可能,而且是十分明显之事,倘若此事是白骨门所为,他既公然传知本帮,要本帮交出薛少侠,则袭击敝帮总舵时,就不会蒙面而为!”
薛镇山频频颔首道:“不错,但他们到底是哪一路呢?”
吕百化道:“神风门嫌疑最大,飞虎堡亦有可能,武威门虽不敢说绝对没份,但秃头太岁薛武雄是比较爽直之人,也许不会有这些诡诈伎俩!”
薛镇山沉思有顷,喃喃的道:“这样说来,贵帮的不幸遭遇,以及罗帮主的被囚白骨门,皆是因在下而起,在下郑重发誓,一定救回罗帮主,助贵帮迅复旧观!”
吕百化惊道:“不,敝帮主虽然被掳,但却并无悔意,被掳之前曾连下数次严谕,要敝帮门人弟子不惜任何牺牲协助薛少侠,倘若薛少侠为敝帮之故冒险深入白骨门,以致发生了意外之事,那岂不辜负了敝帮主的一番苦心”
目光转动,又道:“何况薛少侠眼下要做之事正多,速尽全力寻找原在巫山起云峰下待月庵的独目老尼才是正经,也只有找到她之后,才能解开薛少侠胸中所有的疑团!”
一直不曾开口的宁小凤,忽然插口道:“不瞒吕当家的说,我们已在平原城中到处寻觅贵帮之人,目的就是想重托贵帮代寻那独目老尼”
吕百化欠身忙道:“这何用薛夫人吩咐,敝帮主早已下令所有门人明查暗访,严密搜寻,但自待月庵变故发生之后,那原是李媪的独目老尼却突然失去了踪迹,任凭敝帮动员了多少弟子搜寻,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查出一个结果”
宁小凤摇摇头苦笑道:“以贵帮消息之灵通,竟然查不出下落,那是不易找到的了!”
吕百化凝重的道:“那李媪大约也是因为身藏白骨门镇山之宝,见武林四圣追捕得紧,才觅地隐藏了起来,一直不曾换过地方,否则,只要她在江湖中略一行动,都避不开本帮所布的眼线”
微微一顿,又接下去道:“依小老儿判断,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巫山起云峰!”
薛镇山讶然接道:“这似乎不可能吧!”
吕百化道:“那李媪虽是女流之辈,但当年也是令先尊手下的得力臂助,她自懔职责重大,自然有一个妥善的安排,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仍在巫山起云峰,但却是一个最为隐密之处”
目光转动,又道:“由于武林四圣都把注意集中在那里,才使她不敢轻举妄动,预料一俟监视稍懈,她必然就会现身而出”
薛镇山忙道:“既然如此,在下即刻就再赶去巫山起云峰下,再去仔细搜寻那李媪的行踪下落!”
吕百化双手连摇道:“不敝帮代帮主曾有指示,要敝帮弟子在遇到薛少侠时务必阻止薛少侠再去巫山,虽说薛少侠迭获奇遇,已是武功高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眼下神风门,飞虎堡,以至武威门,在巫山或明或暗都派有甚多高手,薛少侠眼下还宜不去为是”
薛镇山叹道:“吕当家的虽然是一番好意,但在下一日不找到那李媪,就一日不能安心,最好能早些”
吕百化连忙接道:“在巫山境内,敝帮至少派出了三十名高手,改扮成各色各样的人物混于其间,只要有一丝消息,立刻就会传到薛少侠耳中,薛少侠何不待敝帮门人探出消息下落之后再去”
微微一顿,又道:“再说句不怕薛少侠生气的话,敝帮派出巫山之人如果探不出消息,就算薛少侠亲去也是枉然!”
薛镇山道:“多谢吕当家的关怀,敢问贵帮代帮主大名如何称呼?”
吕百化忙道:“就是原任首席长老,姓吴讳钱,人称穷神!”
薛镇山道:“吴代帮主眼下定是在太岳总舵了?”
吕百化又摇摇头道:“自总舵遇袭,敝帮主被掳,吴长老代理帮主之后,已下令关闭总舵,早已完全撤出太岳山了!”
薛镇山怔了一怔道:“那么,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吴代帮主?”
吕百化忙把声音放得低低的道:“总舵已迁到吕梁山苦竹岭,算是敝帮临时的秘密总舵!”
薛镇山颔首道:“那么在下就去一趟吕梁山,也是一样!”
吕百化皱皱眉道:“另外,小老儿还有两桩消息告诉薛少侠。”
薛镇山忙道:“在下洗耳恭听?”
吕百化沉凝的道:“第一,白骨门缉拿薛少侠的命令不停颁布,到处绘影图形,风声甚紧;第二,白骨门主忽然动了友爱之心,要在今年除夕与他的几位兄弟团聚于白骨门!”
“噢”薛镇山大感兴趣的道:“这倒是不大平常之事,据我所知,好像若干年来从无此举。”
吕百化叹道:“武林间已经猜测纷纭,惶惶不宁,有人说白骨门主要藉此把他的几个兄弟除去,因为他已发觉了他们心怀不轨,有人说这将是一场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武林四圣集议着要把江湖武林完全并吞,实情如何,却是没人得知!”
薛镇山冷冷哼了一声道:“薛公凌多行不义,也许他会自己倒霉!”
他不知自己怎会说出这话,好像九幽令主曾经对他说过,薛公凌是个十分可怜的人物。
同时,他多少也有一点了解,薛公凌并不知道他的几个兄弟心怀叵测,仍然相信他们都是他的好兄弟。
忖念之间,缓缓的站了起来,道:“在下急于去一趟吕梁山,欲图与贵帮吴代帮主会晤一面,就此告别了!”
吕百化忙道:“薛少侠是否还要去平原城中?”
薛镇山摇头道:“不了”
说着由身边摸出一两纹银,又道:“还要麻烦吕当家的派人代在下去送上店钱”
吕百化双手连摇道:“这些小事不须薛少侠费心,小老儿自会办理,银子还请薛少侠收回,否则就是对敝帮见外了!”
薛镇山不便过份谦逊,只好收回银子,举步欲行。
吕百化急急又道:“且慢”
薛镇山应声收住脚步,只听吕百化道:“敝帮门人弟子均已改装易容,为了便于薛少侠联络起见,请将敝帮用以识别的信物带上一件!”
随手由怀中摸出一段系白绳的竹节递了上来道:“用这个挂在手腕之上,均是敝帮门人,薛少侠有事尽管差遣。”
薛镇山接过看时,只见那竹节本是平常之物,但在上面却有一个火漆印痕,当下果真依言挂在了手腕之上。
此刻夜色已深,薛镇山不再多留,辞别而出,与宁小凤双双走了出来,踏到了窄窄的街路之上。
吕百化一直送到庄头,方才殷殷话别。
薛镇山怀着沉重的心情,与宁小凤双双向七里坡下行去。
忽然——
两人走出不及寻丈,只听一声惨呼蓦地由庄中传出。
薛镇山愕然一怔,惊叫道:“不好,庄中定是出了事!”
当下不及多言,与宁小凤又复双双向庄中扑去。
当薛镇山再度回到那院落之中,惨剧已经发生。
首先映人眼帘的,是吕百化,只见他已被斜肩砍做二段,鲜血汩汩,已然气绝而死。
薛镇山气血翻腾,已经激动到了极点,当下钢牙紧咬,向茅屋之中抢步而入。
茅屋中同样的尸体横陈,二十余名丐门弟子俱皆横尸惨死,由伤痕看去,皆是一剑毙命。
薛镇山咬牙叫道:“这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
目光转动,急道:“搜捕凶手要紧,凤妹,快”
拉起宁小凤,向外驰去。
他不敢把宁小凤单独留在院内房中,因为他看得出来,来人身手高强,深恐宁小凤遭遇不测。
当下急急纵上房去,放目四眺。
只见正北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黑影,估计人数,约有三四人左右。
薛镇山脑海中念头疾转,倘若与宁小凤同行,这几人定然追赶不上,若自己当先力追,也许能够追上。
他无法确定行凶的是哪一路的人物,若让他们逃去,则丐帮的数十条性命必然冤沉海底,连行凶者是谁都不知道。
同时,他也觉得这数十名丐门的弟子之死,不论直接或间接都是因他而起,他有责任要把凶手追到。
当下略一忖思,道:“我必须把这些凶手抓到,至少也该弄清他们是什么路道,风妹请随后赶来,小兄先追一步了!”
宁小凤忙道:“你尽管去追,不用管我,我还能照顾自己!”
薛镇山并不迟疑,展开提纵身法,有如弹丸疾射,衔尾追去。
他先经亡母输了数十年功力,又食用了万年仙桃,复吸收了地极温玉的三成光华,已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内力之强,无与伦比。
当下纵驰如飞,眨眼间,已到了那数条人影之后五丈左右。
只见那共有四人,其中三人疾装劲服,另一人华服如锦,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打扮。
薛镇山疾弹如射,五丈距离登时迫近,沉声喝道:“还不站住!”
那四人见无法逃掉,也收步一站,那华服汉子喋喋一阵长笑道:“薛镇山,这可是你自投罗网!”
薛镇山愕然一怔,旋即冷笑道:“原来是你!”
那华服汉子重重哼了一声道:“‘你’,这是你对我的称呼么?”
薛镇山目眦尽裂,厉喝道:“这已是客气的了,难道你还想要我叫你一声三叔?”
原来那华服汉子竟是薛氏兄弟中的老三逍遥公子薛达三,身后相随的是他的三名从人。
在薛氏兄弟中,这该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但他虽未创出一番基业,却也逍遥自在,而且不论是真是假,在武林四圣门中,他都时时走动来往,除开每年中元节,一年一度的在白沙山登陵之外,他是在四圣中最常碰面的一个。
薛镇山的顶撞之言,使他勃然大怒,当下凛然一声大喝道:“叛逆,武皇一脉的颜面都丢在你的手上了!”
薛镇山倒平下了气来,冷冷一笑道:“真正替薛家丢人的是你”薛达三高叫道:“对待尊长,至少你不该如此无礼!”
薛镇山仰天大笑道:“不错,但也还有另一个因素,假如尊长之辈并不尊重自己的身份呢”
语声微顿,沉冷的接下去道:“薛公凌诛亲弟杀弟媳,无非为了权位之争,他通令天下武林,缉拿他的侄儿,必欲置之于死地,又岂是仁人英雄之为”
薛镇山钢牙紧咬,步步进逼,又一字一顿的道:“自先父母被害之后,我与你们兄弟恩义已绝,狭路相逢,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更何况你连诛无辜的丐帮弟子数十人,罪大恶极,令人发指,就算是一个毫无相干之人也会挺身而起,为武林江湖除害,今天我若不杀你,实在对不起天理良心还不快些拔出你那带血的剑来?”
薛达三虎着脸道:“既然与你相搏,还该看在辈份之上,让你先行动手!”
薛镇山大叫道:“我已说过,骨肉之情已绝,我并不认你们兄弟是武皇之后,更不认你们是伯叔长辈,你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牙根也咬得格格作响。
原来他虽不是一个这样凶狠之人,但惨痛的往事刺激着他,使他已经变成了一头发怒的猛兽。
薛达三冷笑道:“那么你用什么兵刃?”
薛镇山豪笑道:“径寸铁指不亚三尺青锋,我今天就用一双肉掌试试你们兄弟的薛家剑法”
声调一沉,喝道:“进招!”
薛达三大笑道:“好大的口气,难道你还想让我一招不成?”
薛镇山大笑道:“不错,虽然今天是诛除叛逆仇雠,但我仍不愿废去了搏战的规定,在我眼中你只能算一个二等人物,依例该让你一招?”
薛达三皱眉道:“这口气太张狂了,薛镇山,今天我若不活捉了你,从今以后我的薛字就倒过来写!”
薛镇山脚下不丁不八,一副漠不在意之态。
薛达三回顾了三人一眼,突然沉声喝道:“你们退开!”
那三名从人闻言忙道:“遵命!”
唰的一声,向后退去。
但他们并未停下身来,却藉后退之际,奔驰而去,霎时间没了踪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薛镇山怔了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达三大笑道:“喝退从人,便于你我专心单打独斗,难道不好么?”
目光阴阴的一转,接下去道:“果尔你武功已修习到相当的程度,今日之局至少也有千余招才能定出胜负,难道不该把他们遣走么?”
薛镇山并不多言,目光盯注着对方,准备应变。
只见逍遥公子薛达三喋喋一笑,果然唰的一声抽出了胯下长剑。
但见寒芒闪动,三朵剑花径奔薛镇山点了过来!
薛镇山傲立不动,待那三朵剑花来到近前,方始鬼影般飘然一闪,堪堪避闪了一招!
薛达三微微一怔,笑道:“能够躲得过这一招‘三元及第’,足见你武技果然造诣不凡,今天倒是遇到强敌了!”
长剑疾挥,一片剑芒撒了出来。
一时之间,只见剑影如山,寒芒如雨,一剑紧似一剑,一着狠似一着,眨眼间已是三十余招攻了出去!
薛镇山不由心中暗暗佩服,看来武皇遗留下来的武功,果然不同凡响,逍遥公子薛达三,算得是一个败家子,在薛氏兄弟中也是最弱的一环,然而这一套剑法施展开来,竟也凌厉迫人,使人有喘不过气来之感。
当下也把鬼仙杜灵所传之学尽量施展了开来,有如一团幻影一般,飘忽轻灵,绕着薛达三团团疾转!
虽然他不与薛达三的招式硬接,但掌风指影,密如风雨,而且招招不离薛达三的后脑。
这样一来,迫得薛达三不得不时时回招自救,以致剑法大乱,颇有应接不暇之势,渐逞败象。
薛镇山中气充沛,内力汹涌,见状脚下一紧,几乎化成了一条白影,使薛达三更加难以捉摸!
薛达三只觉脑后生风,显然薛镇山的五指认位越来越准,越来越近,再相搏下去,不但生擒不了薛镇山,也许当真要把一条老命送上。
忽然,就在他危机重重之际,只听远远的响起了一声口哨!
薛达三精神大振,突然手腕一振,一连三剑攻了出去。
薛镇山见他败象已呈,不料他竟然招式突变,只觉冷芒袭人,剑锋有如灵蛇乱窜,向自己披头盖顶罩了下来,一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是武皇所遗的精绝剑招之中的夺命三剑,出必伤人,威势非同小可!
薛镇山吃惊之余,先机顿失,匆遽中一连退出三步,饶是如此,只听嘶的一声,衣襟上已被剑锋划破了一道尺许长的裂口。
就在这形势一变之中,薛达三收招疾退,风驰电掣,狼狈而逃。
薛镇山沉声大喝道:“哪里逃?”
夺身疾追,赶了上去。
薛镇山的原意,并不一定要将他杀死,无非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藉以发泄一下胸中的怒气。
由于宁小凤尚未追了上来,加上薛达三逃去的方向正是奔向自己来路所经,故而毫不迟疑,由后追了上去。
薛达三头也不回,话也不说,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只顾奋身疾逃,虽然薛镇山轻功身法高过于他,但眨眼间,两人一前一后,也出去了七八十丈的距离。
薛镇山除开追赶薛达三之外,还在注意宁小凤的行踪,依照时间距离,她该早已赶来才对,为何到现在仍然看不到她的踪影。
忖念之间,脚下不由一缓,只见薛达三突然身形一转,向一片丛林中一闪而入,消失了踪影。
那片丛林并不甚大,薛镇山心头火起,脚下加劲,相随疾扑而入。
然而薛达三早已踪迹俱杳。
薛镇山林内林外迅快的搜了一转,竟然不见一丝痕迹,仿佛他已从这世上突然消失了一样。
薛镇山心头大感困惑,薛达三的脚程绝对没有这等快速,除了他仍然藏在林中之外,绝不会逃到哪里。
但他心中却不禁有些发慌,因为始终没见宁小凤由后赶来。
于是,他迅快的做了一个决定,放弃追查薛达三,还是先把宁小凤找到要紧。
忖思既定,立刻掉转身形,向自己奔来的原路奔去。
然而,宁小凤竟然也如薛达三一样,像从这世上突然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些踪迹。
薛镇山此时方才真正的吃惊了起来,很明显的一个事实是,宁小凤定然已经遭遇了不测之事。
他像发疯了一般,往返奔驰于那条他离开宁小凤的道路,不住沉声叫道:“小凤!小凤”
夜深人静,喊声足可声闻数里,然而却没有一丝宁小凤的回音。
最后,他收住脚步,恨恨的叫道:“必然是薛达三,这阴险的禽兽!”
他也记起了那声尖锐的口哨,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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